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臭氧、消毒水和某种……机械润滑油的混合体,试图用一种人工合成的“清新”感,来掩盖这里本质上的死寂。
“江忘川。”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里,如同一个预设好的程序被激活。这是“它们”的通讯方式,直接、高效,从不允许任何延迟或误解。
他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的虚空。那里没有任何实体,只有光线在流动,数据流如同无形的溪水在光缆中奔腾。
“在。”他回答,声音干涩。每一次这样的应答,都像是在他灵魂深处再添一道细密的裂痕。
“单元734,你的‘观察期’已满。明日,你将前往‘源点’进行最终评估。”
“最终评估?”
“是的。根据协议,你和张君雅是本周期内最接近‘标准’的两位人类样本。评估结果将决定你们未来的‘分配’。”
“分配?”江忘川重复着这个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知道这个词背后的含义,那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蜂巢城”给予他们虚假希望的诱饵。分配,意味着要么成为“它们”庞大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齿轮,要么……进入传说中的“反地图”。
没有人真正知道“反地图”是什么。那是禁忌,是禁忌中的禁忌。传闻中,那是蜂巢城之外的广阔天地,充满了混乱、危险,但也可能……存在着“真实”。当然,更可能的是,那里是另一种形式的地狱,是生命的终点,或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囚禁。但无论如何,“反地图”代表着唯一的可能性——逃离这种被精确计算、被完全掌控的生活。
“是的。张君雅已在‘准备区’等你。明天0700,准时抵达中央升降梯。”指令不容置疑,说完,那个声音便消失了,如同它突兀的出现一样。
江忘川站在原地,走廊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加刺眼,将他单薄的身影拉得狭长而扭曲。他缓缓地、沉重地转身,走向自己的“家”。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一张床,一个洗漱台,一面可以调节亮度和角度,但内容永远是“标准化风景”的屏幕墙,以及一个提供营养液的“进食单元”。
他脱掉身上那件同样编号的白色制服,赤裸着站在洗漱台前。冰冷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脸颊,试图洗去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憔悴的脸,黑眼圈浓重,眼神浑浊,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尘埃。他只有二十岁,但在这座蜂巢城里,他感觉自己已经活了一个世纪。
他想起了张君雅。
那张总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的脸。那个喜欢在“允许”的范围内偷偷听一些被禁止的、来自“过去”的音乐,喜欢在墙壁上用手指画下一些无人能懂的符号的同伴。他们是“它们”从无数失败品中筛选出来的“幸运儿”,被赋予了“独立思考”的权利——当然,这种思考必须严格限定在“工程师伊姆”认可的框架之内。
他们曾经是朋友,或许比朋友更近。在这片连呼吸都带着计算和规训的土地上,两个相似而又不同灵魂的相遇,曾像两颗孤独星辰的碰撞,激起过微弱却真实的火花。他们一起在深夜里低声交谈,交换着彼此对“真实”的揣测,对“自由”的幻想,对那遥不可及的“反地图”的恐惧与渴望。
他曾看到张君雅偷偷藏起一片从垃圾处理区捡回来的、印有模糊图案的金属碎片,那上面刻着一些扭曲的、无法理解的符号。当江忘川问起时,张君雅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也许,这是通往‘外面’的地图碎片呢?”
“外面”……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魔力,让江忘川的心脏隐隐作痛。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驱逐出去。现在不是沉溺于幻想的时候。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他必须保持冷静,必须……做出选择。
他穿好制服,那冰冷的触感再次提醒他身份的卑微。他走出单元门,走廊依旧空旷,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被吸音材料过滤后,显得沉闷而压抑。
他要去“准备区”找张君雅。
穿过几条结构复杂、光线昏暗的通道——这些通道的设计似乎有意让人迷失方向——他终于来到了指定的区域。这里比他的居住区稍微宽敞一些,但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