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同事,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篡改历史,消灭那些被视为敌人的名字。
雨。
永无止境的雨。
在这座被称为“新世界”的庞大都市里,雨水并非来自天空,而是自遍布摩天楼顶端的人工降雨装置喷洒而下。它们有着自己固定的节奏和程序,如同这座城市本身,精确、高效,且冰冷。雨滴敲打着“真理部”总部大楼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玻璃幕墙,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噼啪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着时间的轮廓。
真理部。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威严感。它坐落在城市的心脏地带,一座由灰色合金和反光玻璃构成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吞吐着经过“净化”的空气和“修正”的信息。它的尖顶刺破云层,直指一个被精心编织过的“现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庞大机器上微不足道的齿轮,他们的使命,便是确保这部机器运转得足够“平滑”,足够“符合预期”。
张君雅,编号734,职位是“历史记录修正员”。他有一张过分白皙的脸,仿佛长久不见天日,只在真理部幽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点病态的光泽。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灰色,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看人时总是带着一种疏离的、几乎不存在的焦点。他动作很轻,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在翻阅那些厚重、泛黄的“原始档案”时,指尖划过粗糙纸面的沙沙声,才会短暂地打破他周遭的寂静。他喜欢这种声音,因为它至少证明,某种“真实”曾经存在过,哪怕那真实如今已变得支离破碎,需要被小心翼翼地抹去。
他的同事,江忘川,编号917,则与他截然不同。如果说张君雅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那么江忘川就是一条在冰层下奔流不息的暗河。他同样有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审视感,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核心。他做事干净利落,逻辑清晰得近乎冷酷,脸上很少有表情,只在偶尔瞥见窗外那永恒不变的灰色雨幕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闪电般短暂的厌倦。
他们两人被分配在同一个小组,负责同一段历史时期的“梳理”与“修正”。他们的办公隔间相邻,中间只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可以调节透明度的能量屏障。这道屏障既是物理上的分隔,也是一种无声的隐喻——他们共享着相似的工作环境和目标,却又各自活在属于自己的、无法完全交融的意识孤岛里。
他们的日常工作,单调得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每天,当清晨(或者说,人造光周期模拟的“清晨”)降临,他们会准时抵达自己的工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旧纸张、消毒水和某种未知电子设备散热的特殊气味,这是真理部独有的味道,令人既熟悉又厌恶。
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原始记录”等待着他们。这些记录并非纸质书页——真正的纸质书早已被列为非法,它们被视为“不可控信息传播的载体”——而是存储在一种特殊的、类似晶片的介质中。这些晶片被插入他们面前那台造型简洁、线条冰冷的“历史校正终端”中。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段、一页页的“历史”。起初,它们看起来或许充满了细节和温度:某个城市的兴衰,某位人物的生平,某次战争的残酷与荣耀……但很快,张君雅和江忘川就会意识到,这些所谓的“历史”,不过是建立在无数谎言和选择性遗忘之上的脆弱泡沫。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新世界”秩序的一种潜在威胁。
“编号734,处理A区档案,时间段:‘黎明纪元’第17年至第23年,重点人物:‘自由之声’领袖‘艾略特’。”终端发出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合成音。
张君雅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调出相关的档案片段。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充满激情和理想主义光辉的年轻人形象。他站在人群的前列,挥舞着手臂,口中呐喊着被当今“真理”判定为“危险谬论”的词句。他的眼神炽热,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艾略特……”张君雅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一顿。他能感觉到那些文字和影像中蕴含的情感,那种对自由、对真实的渴望,即使隔着漫长的时光和层层的篡改,依然能透过冰冷的媒介,传递来一丝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悸动。这是一种他早已被训练到应该忽略,甚至鄙夷的情感。
他没有时间沉溺。江忘川已经开始处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