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要毁灭人类。毁灭,对他们而言,或许比创造出贝塔这样的“人工生命摇篮”更加简单,也更加……无趣。
他们要的是驯化。或者说,是格式化。
那些反抗者,那些试图探寻真相的人,那些无法被“格式化”的灵魂,被一种名为“钢印”的技术,永久地封印了起来。这不是物理上的烙印,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的枷锁。被施加钢印的人,会失去大部分的情感和记忆,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和对“秩序”的服从。他们不再是“人”,而是某种……活着的工具。
而剩下的、被认为“合格”的人类,则被集体意识引导,或者说,是放逐到了一个名为“甘渊”的维度。
甘渊,不是一个星球,不是一个空间站,而是一个概念的牢笼。它存在于贝塔星球的某个“背面”,一个由伊姆文明利用时空编织技术构建的、与正常时空维度有着微妙斥力的夹缝中。
这里没有真正的天空,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穹顶。脚下也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种冰冷、粘稠、不断缓慢流动的……基质。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合成蛋白质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光线是恒定的,没有日夜交替,只有均匀的、缺乏温度的照明。
时间的流逝感也变得异常模糊。一天,一年,一个世纪?被困在甘渊里的人们,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精确感知。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被分配的工作,生活在严格的规则之下,思想被无处不在的监控和潜移默化的宣传所塑造。
甘渊,是人类失去自由后的永恒黄昏。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的绝望。就像江南笔下那些被命运捉弄的主角,他们或许还活着,但灵魂早已死去。
第五章:西翁——织梦者的低语者
在西翁来到甘渊之前,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没有英雄、没有传奇、甚至没有未来的生活。他们就像是巨大机器上微不足道的齿轮,日复一日地转动着,直到彻底磨损、废弃。
西翁是不同的。
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入甘渊的。有人说他是伊姆文明的叛逆者,有人说他是某个被遗忘的阿尔法星遗民的后裔,还有人认为,他本身就是伊姆文明制造出来的一个“程序错误”,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的“bug”。
他的外表也模糊不清。有时,他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穿着灰色工装的维生系统维护员;有时,他的身影又会在光影交错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入甘渊那单调的背景之中。他很少说话,即使开口,声音也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像是古老的歌谣,又像是某种预言。
他做的事情,也很奇怪。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完全服从于系统的安排。他会悄悄地修复一些被刻意损坏的设备,让某个区域的照明稍微明亮一点点;他会在人们麻木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早已被遗忘的、名为“困惑”的表情;他会在集体吟唱“秩序之歌”时,用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方式,轻轻改变几个音符,让那歌声带上了一丝……悲凉的意味。
他像是在黑暗中点燃微弱的火种,尽管这火种在甘渊的压抑空气中,随时可能熄灭。
后来,人们才隐约知道,西翁似乎掌握着某种对抗“钢印”的方法,或者说,是一种能够“唤醒”沉睡意识的技巧。他利用伊姆文明“时空编织”技术的某些……漏洞,或者说,是伊姆文明在创造甘渊时,为了维持稳定而不得不保留的某种“弹性”,在甘渊这个牢笼的内部,开辟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名为“反地图”的空间。
这个“反地图”并非地理上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意识的集合体,一个由被西翁唤醒的、拥有零星记忆和反抗意志的人们共同构建的、虚幻而又真实的精神避难所。
据说,进入“反地图”的人,可以在那里短暂地找回失去的情感,回忆起被封印的过去,甚至……思考。
这对于甘渊的居民来说,无疑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诱惑。因为思考,意味着怀疑;怀疑,意味着反抗的可能。
于是,伊姆文明的“代言人”——那个永远隐藏在幕后、通过无处不在的全息影像发布着冰冷指令的存在——终于注意到了西翁。
没有人知道西翁和代言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有一段被记录下来的、断断续续的影像资料,成为了甘渊居民口中代代相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