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烛火摇曳,映着沈澄葭苍白却异常清醒的脸庞。
苏文渊那句“不知小姐可否示下”
的余音仍在空气中回荡,帐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沈澄葭的目光从苏文渊紧绷的肩头、母亲微微颤抖的指尖上掠过,最终落回跳动的烛芯上。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暗纹,仿佛从那摇曳的微光中,看到了半月前那场暗流涌动的谋划。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将过往抽丝剥茧般的沉静。
“此事的源头,还要从半月前,李太医第二次来府中诊治后说起……”
半月前的某个黄昏,暮色像墨汁般渐渐晕染开,将镇国将军府的飞檐斗拱浸成深灰色。
角门“吱呀”
一声被轻轻推开,苏文渊一身素色便服,袍角沾着些微泥点,显然是一路快步赶来。
他抬手压了压帽檐,避开廊下的灯笼光,径直穿过回廊,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最终停在书房下的密室门前。
推门而入时,沈澄葭已靠坐在案前的软椅上。
她身上盖着一层素色锦毯,脸色在昏暗烛光下更显苍白,连唇瓣都没什么血色,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不见半分病弱的疲态。
“小姐。”
苏文渊反手关紧密室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气难掩压抑的兴奋,“宫里李太医今日来‘请脉’,诊完后特意拉着安嘉郡主说,您这郁结之症‘需得西北防风配伍,方能驱散内寒’,还特意补了句‘防风性烈,需得可靠之人采买,断不可经外人之手’。
小姐,陛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李太医“防风需可靠人采买”
的字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沈澄葭闻言,指尖轻轻划过桌案上摊开的西北舆图,指甲在“肃州”
二字上微微一顿,留下一道浅痕。
她抬眼时,眼底的微光化作锐利的锋芒,像极了她父亲沈战在战场上的模样:“陛下已将路指给我们,能不能走通,就看我们自己的分寸。
苏长史,与肃亲王合作之事,需得像埋在地下的暗线,半点不能露出来。”
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你明日便以‘偶感风寒,咳嗽不止’为由告假,不必再去朝堂。
往后也切勿与吴掌柜或商队有任何明面接触——白党在京中布的眼线,比咱们想的还多,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一切指令,我会通过秋菱传递给你,再由你暗中统筹。”
说罢,她抬眼看向侍立一旁的秋菱,目光缓和了些许,却仍带着不容错漏的郑重:“秋菱,你去告诉忠叔,让他动用府里那条走‘锦绣阁’的老暗线。
明日午时,让他亲自去取我上月预定的‘云纹丝线’,取货时只说‘丝线需配靛蓝’,多一个字都不能说。”
“靛蓝”
是忠叔与吴掌柜约定的行动启动暗号,锦绣阁的云纹丝线则是传递密信的掩护信物。
秋菱双手交叠在身前,躬身应下,眼底满是笃定:“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传话,定不会出半分差错。”
指令化作一句看似寻常的取货口令,沿着沈家隐秘的暗线,悄然传到了京城城南的沈家粮铺后堂。
彼时,吴掌柜正对着账本核对账目,指尖在算盘上飞快拨动,出清脆的声响。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叩,三短一长,节奏稳得丝毫不差。
他握着算盘的手猛地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伙计道:“你们先去前堂看顾,我对账还有些疑问,待会儿再出来。”
待伙计走远,他才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
见是沈忠的贴身小厮,手中还提着一个绣着“锦绣阁”
缠枝纹的布包,他这才松了口气,侧身让小厮进来。
“吴掌柜,我家管事让小的来送东西,还说一句‘丝线需配靛蓝’。”
小厮说完,将布包递过去,便躬身退下,脚步轻得像从没来过。
吴掌柜关紧院门,又快步走进内室,反手闩上门,还特意用柜子抵住了门板。
做完这一切,他才颤抖着手指打开布包——里面哪是什么丝线,只有一张叠得整齐的桑皮纸,纸上的字迹用的是沈家独有的密语。
他凑近油灯,指尖在纸上细细摩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