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娄太后看着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高洋,刚要开口询问病情,却见高洋猛地瞪大双眼,像是见了索命厉鬼般,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指着她尖声嘶吼:“你别过来!
你是元氏的鬼魂!
是来索朕命的!
朕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抓起身边的锦缎枕头,狠狠朝娄太后砸去。
枕头擦着娄太后的衣角落在地上,棉絮四散飞溅。
娄太后僵在原地,看着儿子眼中那陌生的恐惧与暴戾,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积攒了半生的愤怒与失望,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你这个孽障……”
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再也没看高洋一眼,转身踉跄地离开了寝宫。
走到殿外,冷风一吹,娄太后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个儿子早已被心魔吞噬,无药可救,高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怕是真要毁在他手里了。
高洋的病情愈严重,到后来连下床都需要人搀扶,可他骨子里的暴虐却丝毫未减。
他让人把殿廷里用来处决犯人的大铁锅、长锯、铁锉、石碓等刑具,统统搬到寝宫门口,日夜摆在那里。
只要听到殿外有人说话声音稍大,或是宫女太监走路脚步重了些,他就会以为是有人要谋反,当即扯着嗓子下令:“拖进来!
用刑!”
侍卫们不敢违抗,只能将被指认的人拖到寝宫门口。
有时是刚送完茶水的宫女,有时是路过的小太监,他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铁锯锯断肢体,或是扔进滚烫的铁锅里。
惨叫声从寝宫门口不断传出,宫里的人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高洋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的惨叫声,脸上竟还会露出扭曲的笑容。
在他眼里,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他排解恐惧、彰显权威的玩物。
宰相杨愔看着高洋日渐疯癫,寝宫门口日日传来惨叫,心中急得如同火烧。
他深知杨愔是国家的栋梁,若是高洋再这样肆意残杀、荒废朝政,北齐的江山不出半年就要崩塌。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赌上性命,再进一次谏。
杨愔整理好朝服,一步步走向高洋的寝宫,殿外刑具上的血迹还未干涸,血腥味刺鼻。
见到高洋时,他正瘫在床榻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屋顶。
杨愔跪地叩,声音恳切:“陛下,如今朝野动荡,民心离散,唯有善待百姓、宽宥大臣,才能安定天下,稳固社稷啊!”
话音刚落,高洋突然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狞笑道:“你敢教训朕?是不是和那些逆贼串通好,想谋反夺权?”
他猛地拍向床榻叫道:“来人!
把这个逆臣绑了,扔到锅里煮了!”
侍卫们立刻上前,架起杨愔就要拖向门口的铁锅。
杨愔虽被架着,仍高声疾呼:“陛下三思!
杀臣易,安天下难啊!”
侍卫们都知道杨愔是忠臣,也明白他一死北齐必乱,便故意放慢脚步,暗中使眼色让小太监去禀报娄太后。
娄太后接到消息,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匆匆赶来。
她一见杨愔被绑在刑架上,铁锅已烧得冒热气,当即扑到高洋床前,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陛下!
杨宰相是辅佐高家的忠臣,是国家的栋梁!
他若死了,谁来帮您打理朝政?谁来守护北齐的江山?求您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高洋看着娄太后花白的头和满脸的泪水,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松动。
他沉默了片刻,才不耐烦地挥手:“罢了罢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放了他。”
杨愔被松绑后,踉跄着起身,对着娄太后深深一揖,再看向高洋时,眼中只剩绝望。
经此一事,他再也不敢进谏,这暴君早已神志尽失,多说一句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此后,杨愔只能终日守在朝堂,眼睁睁看着高洋在疯狂的边缘越走越远,看着北齐的希望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天保十年十月,高洋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躺在病榻上,意识模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杀”
“不要过来”
。
临终前,他突然清醒了片刻,召来弟弟高演和高湛,还有宰相杨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