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索命的鬼物,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浑身是血,围着他的床榻嘶吼、哭泣,让他不得安宁。
纵使让侍从日夜守在床前,点燃驱邪的艾草,也无法安睡片刻,只能睁着眼睛,在恐惧中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夜晚。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带来一丝暖意。
他的病势稍稍缓和了些,便强撑着身子,让侍从扶他下床,又找来一根拐杖,想在庭院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刚走了没几步,一阵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突然大叫一声,直直地晕倒在地上。
侍从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将他抬回卧室,一边掐人中,一边大声呼喊。
过了好一会儿,燕帖木儿才缓缓睁开眼睛,醒来后却变得神志不清,开始满口胡言乱语。
侍从们凑近仔细听去,竟全是他自陈罪状的话:“我不该毒杀明宗皇帝……”
“我不该强夺这么多女子……”
“我不该恃势欺人,草菅人命……”
,每一句话都悔愧交加,声声泣血。
王妃八不罕得知消息,急得团团转,连忙从太医院请来了几位最有名的御医。
御医们轮流为燕帖木儿诊视,仔细把脉后,都纷纷摇头叹气,神色凝重。
“怎么样?王爷的病情还有救吗?”
八不罕急切地问道,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几位御医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年长的御医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王妃娘娘,恕臣等无能。
王爷他……他已是精神耗尽,脉象垂绝,脏腑也已衰败不堪。
按方服药,也只能让王爷多撑几日,苟延残喘罢了。
您还是早些预备后事吧,我等实在无能为力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让府中众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八不罕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被身旁的侍女连忙扶住。
她强忍着泪水,吩咐下人按照御医的药方抓药煎服,心中却早已冰凉。
好在服药后,燕帖木儿溺出了一次大量的淤血,精神竟稍稍清醒了些。
他缓缓睁开眼睛,见八不罕带着一众妃妾环立在床榻旁,个个面带忧色;几个子女也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担忧,不禁喘着粗气,缓缓叹道:“我……我与你们,要长别了!”
“王爷莫说胡话,你定会好起来的!”
八不罕握着他冰冷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止不住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燕帖木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愧疚,有悔恨,还有几分释然,他喃喃道:“夫人,你负了泰定帝,我……我负了你!
咱们都是咎由自取,还有什么可说的!”
八不罕闻言,浑身一僵,脸上的泪水瞬间止住。
她想起自己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泰定皇后,如今却成了权臣的王妃,背叛了前夫,苟活于世,心中五味杂陈,只能默默垂泪,再无言语。
“人生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燕帖木儿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我扪心自问,这辈子罪愧太多,死不足惜。
近报在自身,远报在子孙……悔啊,悔我以前从未觉悟!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这般权势,再也不要这般荒淫!”
他正在与家人诀别,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侍从进来禀报,说无数官员听闻他病危,纷纷前来问疾,此刻正等候在府门外。
燕帖木儿强撑着一口气,吩咐下人将几位心腹大臣召至榻前。
大臣们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燕帖木儿,心中都感慨万千。
曾经那个权倾朝野、意气风的太平王,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诸位……”
燕帖木儿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我不行了。
往后……往后朝中之事,还望你们……多辅佐陛下……”
话未说完,便呼吸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大臣们见他已是油尽灯枯,只能纷纷躬身,安慰道:“王爷保重身体,吉人自有天相,您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罢,便匆匆告辞,不愿再多打扰。
又喘息了一阵子,燕帖木儿的呼吸稍显平稳了些。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连忙召来弟弟撒敦和儿子唐其势、塔刺海,嘱咐后事。
“撒敦,我死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