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失态,想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甩开:“我今日若不进言,便是负了先帝,负了天下!”
他伏在地上,额头抵着石阶,一遍遍重复着谏疏中的言辞,声音因急切而沙哑,泪水混着额头磕出的血珠,滴在冰冷的玉石上。
内侍将此事报入宫中,刘聪正与樊氏对饮,闻言不耐烦地皱眉:“又是这小子来扫兴!”
他带着酒气踱出宫门,见刘易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脚下的奏章墨迹未干,顿时怒火中烧。
“放肆!
封几个近臣,碍着你什么事?也敢在宫前哭嚎,诅咒国运!”
刘聪怒骂道。
刘易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血丝:“儿臣不敢诅咒国运,只求陛下睁眼看看,王沈车服诸王,党羽布满朝堂,再任其妄为,恐民心尽失啊!”
刘聪哪里听得进这些,一把夺过刘易手中的奏章,粗略扫了几眼,竟当着众人的面将纸卷揉成一团,又狠狠撕扯成碎片,碎片如雪花般落在刘易脸上。
“这等妖言惑众的东西,也配呈到朕面前?”
他将碎纸掷向刘易。
“给朕滚回去!
再敢在宫前喧哗,定不饶你!”
刘易僵在原地,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听着身后宦官们压抑的窃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那撕碎的哪里是奏章,分明是他最后一点希冀。
回到王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先帝的画像枯坐三日,口中反复念叨着“国将不国”
,终因悲愤郁结,一口鲜血喷溅在画像上,从此一病不起。
太医来了几拨,都摇头叹息:“王爷这是心病,药石难医啊。”
没过半月,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亲王便在绝望中闭眼,临终前还攥着半片撕碎的奏章碎片,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陈元达听闻刘易噩耗,如遭雷击,踉跄着赶往河间王府。
踏入灵堂,见那口朱漆棺椁静静停放,那个宫前泣血进谏的少年王爷,如今已化作棺中枯骨,他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前抚着棺木恸哭起来。
“河间王啊!”
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你一片赤诚,换来的却是君王震怒、含恨而终!
这朝堂之上,你走了,还有谁肯为天下苍生说句公道话?”
灵堂里的王府属官无不垂泪,陈元达却越哭越痛,双手死死抠着棺沿:“这些年,忠良之臣一个个去了。
先是直言进谏的老臣被贬蛮荒,再是弹劾奸佞的御史遭人陷害,如今连你这血气方刚的王爷也……”
他哽咽着,猛地抬头望向穹顶,悲声疾呼:“朝中贤良接连离世,国家人才凋零至此!
奸佞小人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百姓的疾苦、天下的安危,再无人肯听、无人肯管!
言路被死死阻塞,我辈臣子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我还活着有什么用啊!”
这番哭声响彻灵堂,闻者无不动容。
有人想上前劝慰,却被他挥手拦住。
他对着棺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砖上渗出血迹,随后扶着墙缓缓站起,眼神里的悲愤渐渐化作一片死寂。
吊唁完毕,陈元达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
他屏退家人,独自走进书房,将多年来的奏稿整齐码放在案上,又取过一瓶毒药,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长叹一声:“刘易已去,我留此身,不过是看着奸佞横行、国祚倾颓。
倒不如随他而去,也算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天下!”
他举起药瓶,一饮而尽。
毒药入喉,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他却望着案上“还政爱民”
的草稿,露出一丝凄然的笑。
这位历经三朝、以忠直闻名的老臣,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为这昏暗的世道画上了自己的句点。
陈元达之死,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满朝文武心上。
从此,朝堂之上再无一人敢逆龙鳞、斥奸佞,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顺从。
那死寂之下,是亡国的阴影,正悄然笼罩整个汉国。
再说北海王刘乂,当年兵变,刘和被刘聪所杀,依礼法应由刘乂继承帝位。
但刘乂以自己年少、难当先帝留下的大业为由,坚持将帝位让给了刘聪,朝中百官也纷纷拥护刘聪登基。
刘聪即位后,感念其让贤之举,立刘乂为皇太弟,明言自己退位后,由他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