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随时会破碎的秘密。
朝堂之上的恐慌比民间更甚。
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列队走进太极殿,个个低着头,眼神盯着脚下的金砖,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脚步声大了惊扰了龙椅上的那位“陛下”
。
往日里朝堂上的争论、奏对,此刻都化作了沉默,只有刘子业偶尔的问话在大殿里回荡,声音空旷得让人心头紧。
吏部尚书蔡兴宗是沈庆之的老友,两人曾一起在元嘉年间抵御过北魏,又在孝建年间共商国是,情谊深厚。
他看着满朝文武的噤若寒蝉,心中的悲愤难以抑制。
当刘子业问起“沈庆之身后事该如何处置”
时,蔡兴宗深吸一口气,从队列中走出,跪地奏道:“陛下,沈太尉为大宋征战一生,平定蛮夷、辅佐先帝,劳苦功高,恳请陛下以国葬之礼安葬,以慰老臣在天之灵,也彰显陛下的仁德。”
话音刚落,大殿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蔡兴宗身上,有担忧,有敬佩,更多的是恐惧。
刘子业盯着蔡兴宗看了半晌,突然“嗤”
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从内侍手中接过蔡兴宗递上的奏折,看都没看,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厚厚的奏折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片一样飘落,落在蔡兴宗的头上、肩上。
“一个死老头子,也配用国葬?”
刘子业的声音尖利刺耳:“他沈庆之倚老卖老,屡次对朕不敬,能留他全尸,已是朕的恩典!
蔡兴宗,你竟敢为他说话,是不是也想陪他一起去?”
他顿了顿,厉声喝道:“来人!
将蔡兴宗拖下去,杖责三十!
让他好好记住,谁才是大宋的天子!”
禁军应声上前,架起还在叩的蔡兴宗便往外拖。
蔡兴宗挣扎着喊道:“陛下!
臣所言句句自肺腑!
沈太尉忠君爱国,天地可鉴!
您如此行事,不怕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吗?”
刘子业听得不耐烦,挥手道:“打!
给朕狠狠地打!
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三十杖下去,蔡兴宗早已皮开肉绽,后背的衣衫被鲜血浸透,糊住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家人将他抬回家时,他已经气若游丝,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卧病在床的日子里,蔡兴宗整日望着窗外。
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像极了这动荡不安的时局。
他躺在病榻上,呼吸微弱,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嘴里反复喃喃着:“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啊……天道好还……”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他知道,自己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但他相信,刘子业这般倒行逆施,终将引火烧身。
只是那时,这大宋的江山,又要经历多少血雨腥风,才能重归安宁呢?窗外的落叶还在飘,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