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位帝王的疯病,是越来越重了。
这日午后,高洋又喝得酩酊大醉,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后宫的织布房。
织机声戛然而止,十几个织工齐刷刷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房梁上挂着刚织好的云锦,色彩鲜亮,可高洋看都不看,挥刀就劈向最靠近的一架织机。
“咔嚓!”
木梭飞弹出去,细密的经线断成一片,丝线像乱麻般垂落。
“哈哈哈!”
高洋笑得前仰后合,用刀指着那些织锦,“这些破玩意儿,能比得上朕的美人一根头?”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织工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浑浊。
不等那织工反应,高洋一把揪住她的头,将人拖到自己面前。
织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陛下饶命!
奴婢不敢!”
“不敢?”
高洋眼神一厉,反手就将人按在织机上。
“朕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织工急了,张嘴就咬在高洋的手臂上。
吃痛的高洋瞬间暴怒,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寒光一闪,鲜血喷涌而出。
织工的惨叫戛然而止,尸体软软地倒在散落的丝线中,染红了那片刚织好的云锦。
高洋甩了甩刀上的血,像是嫌脏似的踢了踢尸体,转身就走,只留下满室惊魂未定的织工和刺鼻的血腥味。
后宫的乱象很快就蔓延到了宫外。
高洋忽然迷上了出游,却偏不爱骑马坐轿,要么骑着老黄牛,要么就牵着一头毛驴,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晃荡。
身后跟着崔季舒、刘桃枝两个孔武有力的亲信,他走累了,就随便往地上一坐,喊着让两人轮流背他。
乐工们则挑着胡鼓跟在后面,“咚咚”
的鼓声震得沿途百姓关门闭户,连孩子的哭声都不敢有。
更荒唐的是,他出游全凭兴致,不管酷暑严冬,都随心所欲。
夏天烈日炙烤,他就脱光上衣,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暴晒,皮肤晒得通红起泡也毫不在意;到了冬天,大雪漫天飞舞,他反而脱得只剩一条短裤,光着脚丫在雪地里狂奔。
侍从们穿着厚厚的棉袍都冻得牙齿打颤,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脸和手都冻得紫。
高洋却跑得满头大汗,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哆哆嗦嗦的侍从,笑得癫狂:“你们怎么跟乌龟似的?跑啊!
是不是怕冷?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雪团,劈头盖脸地砸向侍从。
侍从们不敢躲,只能硬生生受着,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冻得浑身僵硬,却连一声抱怨都不敢有。
街两旁的百姓躲在门缝后,看着这位疯癫的帝王,无不暗自叹息。
曾经那个骁勇善战、一统北方的英主,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而这风雨飘摇的北齐,又能在他的折腾下撑多久?
一次,高洋出游到城外的集市,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突然来了兴致,抢过小贩的糖葫芦就吃,还让小贩给自己磕头。
小贩不肯,高洋当即拔出刀,将小贩的手砍了下来,糖葫芦撒了一地,鲜血染红了雪地。
围观的百姓吓得四散奔逃,高洋却拿着断手,哈哈大笑:“敢不尊朕,这就是下场!”
他的嗜杀,渐渐变得毫无缘由。
一日,高洋在宫中设宴,喝到兴起,突然盯着左丞相卢斐说:“卢斐!
朕看你这张脸,不顺眼很久了!”
满殿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卢斐脸色煞白,张了张嘴想辩解,可高洋根本不给机会,扬手就喊:“来人!
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斩了!”
侍卫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反拧住卢斐的胳膊就往外拖。
凄厉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殿外传来一声闷响,高洋才满意地咧嘴一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可这股暴戾还没宣泄完,他的目光又黏在了度支尚书李庶身上。
李庶吓得浑身抖,“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金砖地面。
“李庶!”
高洋踩着地毯一步步走近,靴底碾过地面的声音,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你爹当年在我爹面前摆架子,这笔账,是不是该你来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