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在哪?”
她忽然站直了,声音里带着决绝。
宫女说陛下在太极殿设宴,正用“鼎煮”
招待大臣。
强氏抓起案上的玉簪,那是苻健当年送她的定情物,转身就往外走:“去太极殿。”
太极殿的血腥味盖过了酒气。
大鼎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光禄勋的一个郎官正在沸水里挣扎,惨叫声撕心裂肺。
苻生坐在殿中,端着金樽看得津津有味,梁皇后坐在旁边,脸色惨白得像纸。
“陛下!”
强氏闯进来,玉簪在手里攥得白。
苻生转头,独眼里闪过不耐烦:“母后怎么来了?”
强氏指着大鼎,声音颤:“你父亲当年打天下,靠的是将士用命!
强怀为国捐躯,他的家眷你不抚恤也就罢了,为何要赶尽杀绝?”
苻生放下酒杯,慢慢站起身。
他比母亲高出一个头,独眼里的寒光压得人喘不过气:“母后是在教训朕?”
强氏看着儿子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忽然想起他八岁那年,因为婢女给他梳头时扯疼了,就用剪刀剪掉了对方的舌头。
她的勇气忽然泄了,后退一步:“哀家只是觉得……太过残忍。”
“残忍?”
苻生笑了,拿起案上的铁如意:“当年石虎在邺城,把人剥皮抽筋,百姓还不是照样称他陛下?”
他忽然逼近一步。
“母后忘了?父亲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强氏看着如意上的血迹,忽然明白,这个儿子,早就被权力和仇恨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夜深时,苻生躺在龙床上,听着殿外的风声。
梁皇后缩在角落,不敢出一点声音。
他忽然想起白天那个妇人颈间的箭孔,血涌出来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玩的红玛瑙珠子。
父亲曾说,帝王要懂得恩威并施,可他觉得,只有威才能让人真正听话。
长安的夜,还很长。
那些藏在坊巷里的叹息,那些埋在城墙下的冤魂,都在等着看,这位独眼暴君的统治,究竟还能持续多久。
而关中平原的风,依旧带着血腥味,吹过这座饱经沧桑的都城,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奏响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