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将领尚且疑神疑鬼,小兵就更不用说了。
军营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息,每个巡夜的卫兵都拼命睁大眼睛,连盹都不敢打。
生怕睡梦中遇到青龙偃月刀,人头落地;
或者苗疆毒虫爬到身上,咬上一口。
窝棚里、军帐中,大量士兵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大家才揉着满眼的血丝,松了一口气。
中军大帐内,李九成发出大笑,嘲笑陈子履道行太浅,法术根本就不灵验。
孙龙也觉得自己过于担忧了。
什么关公附体,什么苗疆降头,狗屁不通。
陈子履不过天赋秉异、善观面相,或者有什么小技巧,才能一眼把东江老兵认出来罢了。
很多算命先生都有这种天赋,没必要太当真。
至于吴三桂,就是运气好了些罢了。
夜袭时刚好突入营中,刚好遇到阿济格,刚好一刀砍下了头颅。
打仗嘛,马失前蹄是常有的事,满洲贝勒也不例外。
总而言之,随着阳光洒入营盘,满营惶恐一扫而空。
叛军士气大振,数队兵马齐出,扫荡附近的村庄和山寨。
然而到了午后,又有更怪的消息传来。
一队游骑路过云峰山,抓到了一个樵夫。
樵夫供称昨夜误了时辰,太黑了不好下山,便找了一个山洞睡下。
结果上半夜,山谷反复回荡一种怪声,沉闷闷的,就好像有人用锯子锯木头。
下半夜更可怕,冷不丁便有人声传至,就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一般。
樵夫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天一亮,便急忙往山下奔逃。
李九成看着樵夫,十分的不解:“锯木头?有人说话?有什么好奇怪的?”
樵夫道:“不敢欺瞒将军。小的常在那个山头打柴,附近连一户人家都没有。小的也打着火把,在周围巡了几圈,连一个人都没有。”
李九成喃喃自语:“莫非是游魂野鬼?”
又问道:“那声音……说什么了?”
樵夫道:“小的听不大真切,什么人头,什么天钱。哦,说话的人里,应该有个叫孙言林的。有一次叫得很大声,小的却是听清了。”
李九成皱起了眉头:“孙言林?”
孙龙却陡然色变,失声叫了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着,忽然离开座位大步向前,将樵夫一脚踹翻在地。
“匹夫!竟敢诓骗老子。”
樵夫被踢的肋骨断裂,却不敢有丝毫抱怨,连忙爬起连连磕头。
额头“嘭嘭嘭”撞在地上,几下便鲜血满面。
“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胡言乱语。将军恕罪,将军饶命啊!”
李九成大惑不解,把孙龙按回坐下,问道:“这孙……孙言林是何方神圣?”
“是……”
孙龙脸色煞白,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提了好几口气,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回应:“是……是我儿子。”
“你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还未出生的儿子……”
孙龙细细解释,早前与发妻商量好了,以后若生了儿子,便叫做孙延龄。
没想鞑子打来,发妻蒙难,便没了下文。
孙龙对此耿耿于怀,早就想好了,以后若有子嗣,第一个就叫孙延龄,绝不更改。
是以一听到樵夫的话,便立即想到不是“孙言林”,而是“孙延龄”。
所以说话的鬼魂,很可能是他死去的发妻。
李九成沉着脸道:“孙虎还没回营,或许被他们抓去了。会不会……是他吐出来的?”
“不会,绝不会。”
孙龙抱着头,一脸的悲戚和沮丧:“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孙某从未和别人提起,我二弟也不知道。”
这回,就连李九成也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让亲兵把樵夫带下,严刑拷打,看看是不是细作。
然后派出最得力的心腹,想办法联络城内暗桩。
重金收买送柴的樵夫、送信的使者等等,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陈贼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人可以勇猛无匹,可以火眼金睛,却绝不可能和死人说话。
更不可能知晓,别人连影都没有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一定有古怪。
哪知心腹的回禀,更令人大吃一惊。
昨夜,城内很多人都隐约听到了怪声,鬼哭狼嚎的,扰得人一夜睡不着觉。
还有不少人坚称,听到了关二爷开口怒斥冤魂。
暗桩还打探到消息,昨夜有一车法器,从妙觉寺运回了兵备道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