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先礼后兵,在场百姓无不敬服,纷纷点头答应。
很快,醉仙楼东家莫全被带上公堂。
莫全眼见自家掌柜口塞臭布,被五花大绑扣在一边,不免暗暗心惊。
而内外的安静,显得大堂格外肃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按两个月前对好的口供,小心翼翼地回话,说辞和吴掌柜几乎一模一样。
陈子履也不恼怒,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吴掌柜说,此酒太名贵,他只见过一次,不记得坛上的酒坊印记。
本县也是爱酒之人,想买上一坛慢慢品鉴。莫老板,这酒……你在哪个酒坊买的?”
莫全犹豫起来。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玄机。因为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会涉及到其他人。
若酒坊老板被请到堂上,两边口供对不上,就露馅了。
“掌柜说只见过一次,应是不想牵涉酒坊之故。嗯,那我该如何解释?”
莫全看向掌柜,可潘勇站在一侧,将人挡住了。
于是,他又用余光瞄向宋毅,可宋毅似乎有些拘谨,没有打手势提醒。
只能从微动的眉角,能隐隐看出一丝颤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这……这也太难猜了,可怎么答呀?
莫全纠结了好一会儿,直至堂上催促,才硬着头皮答道:
“回禀县太爷,那坛酒是草民年少时所酿。因一直藏在家中,故掌柜未曾见过。”
陈子履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等对面反口,立即追问:“藏在家中什么地方?你家仆人可曾见过?”
“回禀堂尊,后院的地窖里。”
这时,堂外终于打破安静,小声议论起来。宋毅更是不顾持重,连眨眼睛示意。
莫全心里一急,连忙补充道:“因地窖里都是好酒,小人素来不许家仆进去乱动……”
陈子履越问越急:“你家地窖藏了多少酒?”
“得有三四十坛。”
“那坛三花陈酿,你原来是摆在地上,还是锁在柜子里?”
“摆在地上……不不,一向锁在柜子里。”
这时,堂外百姓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叫骂起来。
“撒谎!”
“骗子!大骗子!”
莫全急得满头大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到底错在哪里,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陈子履重重一拍大案,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愚弄本县。来人,上夹棍。”
莫全顿时大汗淋漓。
若打板子,皂隶们还有手下留情的余地。上夹棍,却是做不得假的。
受了刑,双手就废了。
莫全趴在地上,颤声道:“草民不知错在何处,请县太爷明示。”
“好,本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既将那酒藏于秘窖,丁永奎又如何得知?”
“草民……草民听说有人想买一坛好酒,便从家中带来……”
“当日,丁永奎付了哪家钱庄的银票?”
“是永鑫,不……是联胜钱庄。”
“那张银票,有没有入酒楼的公账?”
“有……不,没有……草民实在记不清了。”
“你不记得,本县却记得。”
陈子履一面冷笑,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册账簿,举在手上。
“你可识得此物?”
莫全被追问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他答得上来的问题。
可此时他已濒临崩溃,心中慌乱不堪,连那熟悉的账簿,亦显得刺眼起来。
他小声答道:“那是敝号的流水账簿。”
“你可记得,四月二十三当天,醉仙楼一共入了多少账?出了多少桌席面,卖了多少坛酒?”
“敝号每天约莫入账十二三两……”莫全猛然惊醒,“对,那十两银票没入公账。草民当天带走了……”
“混账!满口胡言,殊为可恨。潘勇,让吴掌柜好好说说,莫老板错在哪了。”
潘勇一声应命,掏出嫌犯嘴里的破布。
吴掌柜在旁听得真切,早就泄了气,哪里还敢狡辩。
身上一松,立即如捣蒜般以头点地,大声求饶:“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县太爷饶命啊!”
“饶你也容易。本县最后问你一次,丁永奎买了什么酒,付了多少钱。”
“他……他……”
“啪!”
一声巨大的惊雷响起,大堂内外各色人等,无不震得耳朵酸胀,头皮发麻。
吴掌柜更是肝胆俱裂,裤裆一湿,竟在公堂上尿了出来。
陈子履强忍右手的酸麻,指着堂下二人,厉声喝问:“丁永奎设局掠拐民女,闹出人命,按律当绞。你们再不从实招来,便是他的同谋,一同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