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遭遇亡父所警示的灭顶之劫?这兵解残影,是她发出的绝命求救信号?抑或是…她所斩灭之敌残留的最后痕迹?
亡父遗言与眼前这诡谲异象的诡异重合,如同一张无形而冰冷的巨网骤然收紧,勒得任玄几乎窒息。
“任玄?”赵嫣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剧变,面如金纸,顾不得自己额间灼痛未消,纤手带着一丝冰凉,轻轻搭在他紧绷如铁石的臂膀上,低声呼唤,满含忧虑。
任玄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似乎已穿透了星图漩涡,看见了那漩涡之后一片死寂永恒的黑暗深渊。
那里,埋葬着父亲用生命发出的警示,亦或…正囚锁着祖母司徒琼音那柄曾傲视天下的孤高剑锋。
幽蓝剑气撕裂的苍穹裂痕正缓缓弥合,如同巨大伤口在无声地愈合,只留下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蓝色痕迹。
那缕蕴藏着兵解残影的断罪剑气虽已消散于九天之上,却如同最阴毒诡谲的种子,深深植入了任玄心底,疯狂滋生出无边的寒意与惊疑。
祭坛之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郗娅面上从容尽褪,惟余山岳般的凝重与眼底深处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王铁心眉峰紧锁如刀刻深壑,目光在浩瀚星图与心神剧震的任玄之间反复逡巡,显然他也窥见了方才剑意核心那转瞬即逝的诡异波动,疑窦丛生。
太清、红月两派弟子更是噤若寒蝉,被这接踵而至的惊天异变与弥漫的沉重压力震慑得大气不敢出。
“父亲…”
赵嫣凝视着星图中指向东海深处的奇异星轨,冰莲印记的灼痛如附骨之疽。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音。
“您当年追寻‘通天令’之秘…究竟踏入了何等绝地?这归墟…这‘墓’…”话语未尽,巨大的不安已如冰冷沉重的巨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房。
任玄强自压下翻腾如沸的心绪,目光再次如淬火鹰眸,投向那浩瀚神秘的归墟星图。
此番,他不再惑于其表象的壮丽与玄奥,穷尽目力心神,于星辰流转、门户漩涡的每一处细微纹理间,搜寻亡父遗言与司徒琼音剑意残影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目光,骤然一凝!
漩涡中心,那片本该是门户通道、理应幽深如墨的核心区域边缘,数点星辰的排列怪异绝伦,光芒黯淡近乎熄灭。其明灭闪烁的诡异律动,竟与周遭浑然天成、流畅运转的星轨韵律,存在着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不虚的错位与逆乱!
非是自然星移斗转之痕,倒似…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伟力,曾粗暴地扭曲、覆盖了原有的轨迹,虽竭力摹仿掩饰,终究在细微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斧凿破绽!
如同天地生成的一幅完美古卷,被无形巨爪硬生生剜去关键一角,又仓促以劣笔赝品填补,瞒得过凡俗肉眼,却瞒不过任玄此刻凝聚了所有心神、惊疑与寻父执念的锐利目光!
“诱捕…”
任玄心念如电光火石般急转,亡父那“是墓”的绝望嘶吼,与眼前这伪装成通天门户、边缘却败露扭曲伪痕的星图漩涡,在他脑中轰然重叠!
一股彻骨冰寒、直透神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电光石火间!
那星图漩涡边缘,数点诡异错位的黯淡星点之中,其中一颗最为幽暗、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星辰,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血芒一闪!
那闪烁绝非星辰自然的明灭,更像…某种难以言喻、蕴含了无尽岁月积淀的贪婪与冰冷恶意的存在,于那永恒黑暗的深渊深处,漠然地、短暂地投来一丝难以名状的注视,旋即又沉寂无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亘古之前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淬毒冰针,精准而恶毒地刺入了任玄毫无防备的神魂深处!
“呃!”
任玄浑身剧震,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死人,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手中紧握的镇狱龙枪几乎脱手而落!
高台之上,岛主郗娅似心有所感,猛然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那颗诡异闪烁后、血芒残痕尚未完全消散的幽暗星点!
就在这一刹那,他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近乎狂热的贪婪与深藏恐惧的厉芒骤现,快逾闪电,旋即隐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