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再是绝望的赤红,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混合着极致的悲痛与某种更加深沉决意的赤红。
他抬起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脚,一步,一步,走向紧闭的、厚重的橡木大门。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出沉闷的回响。
他推开那扇门,没有理会身后参谋们复杂而担忧的目光。
门外,是1921年深秋沈阳的黄昏。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如同白色的精灵,又如同祭奠的纸钱,无声地、密密匝匝地飘落下来。
寒风如刀,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他单薄的军装。
唐启独自站在漫天风雪中,风雪很快落满了他的肩头、帽檐。
他昂着头,望向东南方那片被血与火彻底浸染过的山林方向。
视线穿越数百里风雪,仿佛看到了威虎岭那被炮火反复蹂躏的焦土,看到了老虎口那道死死扼住敌人咽喉的血肉隘口,看到了鹰嘴崖上那冲天而起的烈焰和那几片在寒风中倔强抖动的焦黄布片。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滚烫的脸上,瞬间融化,与未干的泪水混在一起,蜿蜒流下。
他没有去擦。
风雪更急了,呜咽着掠过空旷的庭院,如同那两千一百七十三个英魂在天地间最后的回响。
他们用生命筑起的长城,挡住了侵略者的铁蹄,也在这位穿越而来的脑心头,刻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血色印记。
“完了……”
高桥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他明白了,他和他士兵们的血,白流了。
对面这些华夏军人,用他们的生命,为他们的主力赢得了最关键的时间。
他们不是被打败的,他们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与此同时,在北平的军委会,唐启收到了镜泊湖阻击战最终结果的报告。
李振汉团长以下,全团一千二百余人,除极少数重伤员被后续部队拼死抢运下来外,其余全部壮烈殉国。
他们成功地将日军精锐师团阻击了五天四夜,为主力部队赢得了宝贵的布防时间。
唐启久久地站在地图前,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耸动。
他赢了这场战役,避免了主力被合围的危局,但他失去了一千多个忠诚的勇士。
他仿佛能看到,在镜泊湖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那些年轻的士兵们,用最决绝的方式,践行了他们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的承诺。
这血色,将是他此生的征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