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脑对李宗仁的信任和倚重,那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消息像长了翅膀,又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滴进了冷水,瞬间就在这核心圈子里炸开了锅。
议论声,叹息声,甚至是带着哭腔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有人提议立刻调集国内最好的伤科大夫,带上最好的药材,不惜一切代价,火送往欧洲;有人担心航路遥远,且不说现在有没有能飞那么远的飞机,就算有,这万里迢迢,一路上风险重重,李将军等不等得及?还有人开始忧心忡忡地讨论前线军心士气的问题,主将重伤,这仗还怎么打?
德国人要是趁机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议事厅里乱糟糟的,平日里那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此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打懵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一片慌乱之中,到底还是有人保持着几分清醒。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瘦的幕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诸位,慌不得,现在万万慌不得!
当务之急,有两件事。
第一,立刻以最紧急的渠道,将此事密报唐脑,一字不差,请唐脑示下。
第二,咱们这边,要马上行动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走空路也好,走海路也好,甚至通过外交途径跟协约国方面交涉,请他们提供最快的交通工具,咱们要组织一支最精干的医疗小队,带上咱们青霉素,听说对防止伤口感染有奇效,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度送到李将军身边!
抢救生命,高于一切!”
很快,一道盖着唐启大印的紧急命令就从北京出了,内容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倾尽全力,抢救李宗仁!
所需医药、人员,国内一切资源,任尔等调拨,不得有误!
如有延误,军法从事!”
命令一下,整个机器都疯狂地运转起来。
最好的外科医生,最有经验的护士,还有那装在特殊冷藏箱里、由专人武装护卫的、少得可怜的青霉素制剂,都被以最快的度集中起来。
关于运输方式,争论也很激烈,空运最快,但一九一八年,能进行长距离飞行的飞机屈指可数,风险极大;海路相对稳妥,但耗时太长。
最后,还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先通过外交渠道,联系上一艘即将从天津港启航的英国快邮轮,医疗队乘这船到新加坡,再设法转乘协约国的军用运输船或者度更快的船只,穿越地中海前往欧洲。
这路线曲折,但已经是当下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