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经连续下了七天七夜,山路被冲刷得支离破碎,像一条黄色的巨蟒,扭曲着瘫软在泥泞之中。
唐启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手指紧紧攥着那份灾情报告。
六百多个村子啊,整整六百多个村子被山洪和泥石流吞噬,那些用茅草和土坯垒起来的房屋,在大自然的暴怒面前脆弱得像孩童搭的积木。
"
报告总督!
第三工程队已经全部调往受灾最严重的禄丰县,但"
副官小李的声音有些颤,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滴落在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小花。
"
但什么?"
唐启猛地转身,那双因连轴转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副官。
他身上的军装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这个二十七岁青年消瘦却精干的身形。
"
但通往禄丰的主干道完全断了,泥石流把整段路都埋了,工程队说至少需要三天才能抢通。
"
小李低着头,不敢直视唐启锐利的目光。
唐启一拳砸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震得桌上的煤油灯晃了几晃。
"
三天?等三天人都死光了!
"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传我命令,所有能动的部队,带上干粮和药品,徒步进山!”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打在油布帐篷上出沉闷的啪啪声。
唐启望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山峦,想起那些此刻正被困在山里的乡亲们。
他们可能正徒手挖着被埋的亲人,可能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在雨中哭泣。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
总督,商务部的周天求见。
"
卫兵的声音打断了唐启的思绪。
周天此刻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比平时更深了几分,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活像个报丧的乌鸦。
“总督啊,救灾款已经用完了,军售和青霉素那批资金全投进去了,现在账上”
"
那就把修铁路的钱先挪过来!
"
唐启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
可那是向德国人订购设备的钱啊,违约要付三倍赔偿金的!
"
周天急得直跺脚,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那件绸缎马褂。
唐启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像是无声的泪水。
"
老周啊,你看看外面那些逃难过来的乡亲们。
"
他指向远处蹒跚而行的人群,“他们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现在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铁路可以晚点修,但人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周天顺着唐启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正跪在泥地里,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孩子,那孩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老妇人无声地哭着,雨水和泪水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汇成小溪。
"
我我这就去办。
"
周天的声音哽咽了,他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长衫下摆绊倒。
唐启戴上斗笠,大步走向集结完毕的队伍。
士兵们整齐地站在雨中,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沉重的救援物资。
他们大多是本地农家子弟,此刻要去救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亲人。
"
弟兄们!
"
唐启的声音穿透雨幕,“前面有我们的父老乡亲在等着救命!
路断了,我们就用脚走出一条路来!
山塌了,我们就用手挖出一条道来!”
"
誓死完成任务!
"
士兵们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
队伍出了,像一条红色的长龙蜿蜒在泥泞的山路上。
唐启走在最前面,他的靴子早已灌满了泥水,每走一步都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山路陡峭湿滑,不时有人摔倒,但立刻就会被战友拉起来继续前进。
"
总督,您慢点!
前面那段路太危险了!
"
警卫员小王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唐启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