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了头……我真是昏了头……”
她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微弱破碎,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仿佛老太太的话化作了无数冰锥,将她那点自以为是的“聪明”刺得千疮百孔,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后怕与恐慌。
王夫人瘫软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连看那封信一眼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贾老太太看着脚下抖成一团、彻底失了方寸的儿媳,那浑浊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她能有点用处的光,也像香炉里最后一点残烬,彻底熄灭了。
一股深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疲惫重新席卷而来,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背。
贾老太太无力地阖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灰败。
“罢了……”
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如同从枯井深处传来。
“指望你,是老婆子我也昏聩了。”
她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干涩。
“下去吧,好生将养你的伤……另外,叫个妥帖的人,速去王家,让你兄长王子腾……明日务必来府里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每一个字都透着心力交瘁。
王夫人如蒙大赦,又羞愧难当,挣扎着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含混地应了一声“是”,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挪出了这间让她窒息绝望的荣庆堂,身上那点被贾赦殴打的伤痛,此刻远不及心底被彻底看穿、碾压的恐慌来得锥心刺骨。
荣国府西北角,一片被高大围墙和日渐稀疏的老树遮蔽的逼仄小院里,寒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石阶上,更添几分萧瑟。
屋内,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浓稠黑暗,却照不暖那无处不在的清冷气息。
林黛玉裹着一件藕荷色薄袄,独自坐在窗下那张掉了漆的旧书案前。
窗外残月清辉,映着她苍白如纸的侧脸,那双曾经蕴着灵气的秋水明眸,此刻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失神地望着虚空里某一点。
案上,摊开着一册书卷,墨迹已干,却久久未曾翻过一页。
“姑娘,您……您好歹用些点心吧。”
紫鹃端着一小碟已经失了热气的松仁糕上前,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愤懑,她小心翼翼地觑着黛玉的脸色,终究还是忍不住。
“这府里上下,真是没一个明白人。”
“宝二爷和蓉少爷爷自己惹下泼天大祸,丢了性命,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凭什么把这天大的黑锅,都扣到姑娘您的头上。”
“当初在农庄里,不过是姐妹们闲话,赞了几句贾珏公子的诗做得好,这就成了罪过。”
紫鹃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
“老太太原先待姑娘何等亲厚,如今倒好,红颜祸水这等混账话都传出来了……好好的姑娘,金枝玉叶般的人儿,竟被她们作践到这步田地,挪到这种……这种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