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气氛渐趋缓和,仿佛贾珏投下的那块巨石已被沉稳的波浪抚平。
但在这片合乎情理的赞同声里,贾珏却捕捉到一丝异样——每当将领们提到“稳妥”“固守”时,英国公捻动胡须的指尖便会微微一顿。
掌灯亲兵剪去烛芯过长的焦黑部分,帐内骤然亮了些。
英国公在光明中抬起手,压下所有议论。
“贾参将之策,姑且存之帅府。”
“来日方长,且待兵甲足备,将士归心。”
英国公随后看向贾珏,目光深如寒潭。
“当下你有一事刻不容缓——明日你便前往玄甲军右卫大营接印整军。”
“末将领命。”
贾珏躬身。他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深意。
英国公在给他搭台。
右卫大营是玄甲军精锐中的精锐,也是最能检验将领成色的试剑石。
在给贾珏的战略做了一个总结后,英国公随后淡然道。
“今日除去为贾将军晋升外,还有一事需要商议。”
“居庸关以南,我军手握七座军堡,之前这些军堡防务全数交于了督军王淳。”
“但就在昨日,王督军亲兵送来奏报,王督军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已经不能再继续承担此重任。”
“其余六个军堡倒也罢了,本身便是迟缓敌军进攻锋芒,放弃也无伤大雅。”
“但南关城,乃是自居庸关至幽州的最后一个城池,不让赫连人在南关城死伤几万人马,绝不能轻易让南关城失陷。”
“因此南关城守将人选刻不容缓,诸位将军可有合适人选,或是想毛遂自荐的,只管畅所欲言。”
英国公话音刚落,威北将军沈从兴从将列中霍然起身的动作带起一片甲叶摩擦的锐响。
他大步走到帅帐中央,腰刀刀鞘磕在铁甲护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火光跳跃在他那张因激动或某种急于证明的情绪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沈从兴面向高踞帅位的英国公,抱拳的姿势带着武将的刚硬,声音刻意压得洪亮沉稳。
“大帅!末将沈从兴请命!”
帐内所有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他身上。
沈从兴挺直脊背,迎着英国公深不见底的目光,继续道。
“南关城乃幽州门户,扼守要冲,前番上关军堡血战虽挫敌锋,然赫连人狼子野心未死,必图再犯。”
“末将不才,愿领军五千,镇守南关!”
“必效贾参将上关之勇,使赫连铁蹄不得越南关城一步,为静塞军、为大周,守住这咽喉要地。”
他话语铿锵,眼神灼灼,仿佛胸中已有万全之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