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真正听他号令的,只有钱宝等人拼凑出的不到两百名豪绅家丁。”
“而军队的主力,那五百名南扬郡巡防营,他们的实际领头人,是这位都尉——吴用。”
秦伯拿起密报,目光落在“吴用”两个字上。
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当初在颍水工地时,李胜便是收服了此人,才顺利掌控了工地卫队。
后来李胜离开,他又重新被郡守府收编,还升了官。
“此人……”秦伯皱眉道,“是个见风使舵、唯利是图的小人。”
“小人,才最好用。”林琬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因为他们的忠诚,是有价码的。”
“千面在诱使郭珩出兵的同时,就已经通过别的渠道,接触上了这位吴都尉。”
“金山之事,本就是千面和钱宝一起编造的谎言。他告诉郭珩是为了诱其贪婪,而告诉吴用,则是为了让他看清这场战争的本质——不过是郭珩为了满足私欲,而拉着他们去送死的一场闹剧。”
林琬琰的声音在安静的竹庐中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静。
“吴用此人,极为务实。他当初在颍水工地能投靠李胜,就是因为李胜能让他和他的弟兄吃饱饭,有精良的兵器。如今让他为了郭珩一个虚无缥缈的谎言去拼命,他会愿意吗?”
秦伯沉默了。
他开始明白殿下的布局了。
釜底抽薪……因为郭珩的大军,从根基上就是不稳的。
“吴用此人贪财,我们便许他重金。”林琬琰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千面已经给了他五千两银票作为定金,并承诺事成之后,再付五千两。”
“并且我们还告诉他,幸福乡的李胜手里有能让铁器产量翻数倍的‘炼铁神技’,只要他愿意合作,将来我们还会引荐他一起进入幸福乡投资。”
“这笔买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原来如此……原来早在我们争论要不要帮李胜的时候,殿下就已经布下了这一系列的连环局。
秦伯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养大、曾经还会在自己面前撒娇耍赖的少女,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欣慰。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提点保护的公主了,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掌棋人。
“所以……”秦伯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吴用……答应了?”
“他没有理由拒绝。”林琬琰重新为秦伯添满茶水。
温热的茶水注入杯中,茶叶在水中翻滚、沉浮,一如窗外那变幻莫测的局势。
“我们和吴用约定,”林琬琰的目光落在茶杯里,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会带着那五百巡防营的士兵,在战场上‘相机行事’。”
她抬起眼,看向秦伯。
“他不会一开始就反戈。他会等,等到黑风口的战斗进入最胶着的状态,等到李胜的防线看似摇摇欲坠,等到郭珩和那些豪绅的家丁们以为胜利唾手可及,冲锋得最猛烈的时候……”
“他会突然调转枪口,从背后,给那些正在督战的豪绅亲信,以及被千面蛊惑得冲在最前面的郭珩,致命一击。”
“秦伯,你想想,一支本就人困马乏、军心涣散的军队,在久攻不下之后,又突然遭遇了来自核心部队的背刺。那时候,还会剩下什么?”
剩下的,只会是彻底的混乱,和毫无悬念的溃败。
整个竹庐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秦伯低头看着杯中那片舒展开来的茶叶,久久无言。
他此刻才终于明白,殿下送给李胜的那封信,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援助,不是雪中送炭。
那是一份邀请函。
一份邀请李胜,共同欣赏一场由她们导演,郭珩主演的盛大闹剧的……邀请函。
而他自己,以及他那些关于“大局”、关于“牺牲”的陈腐权谋,在这场精妙绝伦的布局面前,显得如此笨拙而不合时宜。
他端起茶杯,第一次没有觉得烫。
而是直接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