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还在墙上投着人影,一针一针,缝得认真。
花自谦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把点妆笔往袖口一塞:“别看了,再看它就要给你也缝条裙子。”
苏曼曼靠在长桌边,手指还搭在那本《嫁衣图样》上,指尖血痕未干。她没理他这话,只低声说:“刚才那血走的路线……不是随机的。它绕了三圈,最后停在‘桑’字上。”
“桑?”花自谦皱眉,“桑园?丝州老厂那边倒是有个旧桑田,六十年没人打理了,杂树都长到三层楼高。”
“地图呢?”她问。
他没答,而是从乾坤袖里抽出半匹蜀锦,往空中一抖,锦面微颤,浮出一层淡光。紧接着,他用点妆笔尖轻轻一点绣谱中央,纸页嗡地一震,一道细线般的光影从“桑”字延伸而出,在空中勾勒出山川轮廓——一条蜿蜒小路直通废弃厂区深处,终点标着个古篆体的“茧”字。
“丝缕之地,魂归桑园。”苏曼曼念了一遍刚才浮现的文字,“听起来不像导航提示,倒像招魂帖。”
“招谁?”花自谦收起蜀锦,“你祖宗?我太爷爷?还是那个一边缝衣服一边吓人的蓝火大姐?”
“说不定是你妈。”她翻了个白眼,“看你这么爱管闲事。”
话音刚落,头顶横梁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原本闭合的石砖缝隙间,铁木大门正缓缓下落,四扇门沿地面滑轨向内收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书架继续推进,距离中央只剩三步远。
“机关联动。”花自谦一把抓起绣谱塞进怀里,布料触胸瞬间,心口金针竟微微发烫。他皱了皱眉,没吭声。
“这书不想被带走。”苏曼曼看出不对。
“那就偏要带走。”他冷笑,“我老婆的设计稿都被偷过八回了,今天轮到我当一回收藏家。”
她扶着桌角想站起来,左腿黑丝腿环忽地一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那盏油灯——幽蓝火焰不知何时熄了,灯芯却还在轻微跳动,仿佛底下有东西呼吸。
“等等。”她伸手拦住正要往前冲的花自谦,“你看书架。”
那些堆满古籍的楠木架上,书页无风自动,一页页翻开,像是被人快速翻找资料。接着,从一本残破的《绣经辑注》里,爬出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通体漆黑,由细密黑丝缠成,六足行走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指甲刮过宣纸。
虫子落地后没停,径直朝他们爬来。
第二只、第三只紧随其后,从《天工开物·织部》《云锦考略》《女红志》等书中接连钻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覆上地面,所过之处,纸张迅速泛黄、卷曲、化为灰烬。
“这是……吃字的?”花自谦退了一步。
“是‘字蛊’。”苏曼曼双手交叠于胸前,黑丝腿环光芒暴涨,一圈并蒂莲形状的护体光晕扩散开来,将扑近的几只书虫弹开。虫子撞上光壁,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当场焦黑蜷缩。
“靠吞噬记忆和文字活着。”她喘了口气,“这些书里记载的都是初代织女的事,它们就是她的‘历史残渣’。”
“那咱俩算不算入侵者?”花自谦甩出最后一段蜀锦,横扫地面,逼退一片虫群。锦缎擦过虫身,顿时冒出青烟,几只当场炸裂,溅出墨汁般的液体。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她咬牙,“早干嘛去了?非要说人家缝衣服是在给我做新婚战袍。”
“那不是为了缓解气氛?”他一边说着,一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蜀锦上。锦面瞬间燃起青焰,火光映着他冷峻的脸,“焚文诀——祖上传下来的,专烧假论文!”
火焰蔓延,数十只书虫在火中扭曲尖叫,声音竟像是无数人在齐声诵读《璇玑图》回文诗,断断续续,错乱重叠。
可更多的虫子从书页中涌出,甚至开始啃噬书架本身。木头发出腐朽的“咯吱”声,一架接一架倾斜、倒塌。整座藏书阁像是被活物侵蚀的躯壳,正在缓慢瓦解。
“不能耗在这儿。”苏曼曼盯着大门缝隙,“出口快封死了。”
“我知道。”花自谦目光扫过四周,忽然盯住角落那只铜盆——里面堆着烧尽的蜡泪,旁边油灯仍静静立着。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油灯就往嘴里灌。
“你疯了?!”苏曼曼惊叫。
“没疯。”他抹了把嘴角残留的灯油,“七姑说过,不灭灯的油是‘凝神膏’,喝一口能撑半个时辰清醒,还能抗怨气入体。”
“那是比喻!谁真喝啊!”
“现在有了第一个实践者。”他咧嘴一笑,眼神却更清明了,“而且我发现——这油有点甜。”
苏曼曼翻白眼:“你是属老鼠的吧?什么都敢尝。”
话没说完,脚下震动加剧。一只巨形书虫从《织神录》中破页而出,足有巴掌大,全身由数百根黑丝绞成,背上还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