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刚至府前,周参已快步迎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年羹尧翻身下马,缰绳随手抛给一旁候着的家奴,不及掸去衣上风尘,便与周参并肩往里走,沉声道:“那件事,妥了?”
周参躬了躬身,语气笃定:“将军放心,做得干净,绝不会有半点痕迹。”
年羹尧颔首,只一个字:“好。”
周参觑着他沉凝的脸色,终究按捺不住,低声问:“将军,您今日入宫……皇上没为难您吧?”
年羹尧脚步未停,喉间滚出一句冷硬的话:“明日,我要带富儿去边关——镇守。”
周参猛地一愣,脚步顿住,忙道:“怎么这么突然?将军,卑职这就回去收拾行装,跟您走!”说罢转身就要往外冲。
“不必。”年羹尧抬手阻住他,“我已替你安排妥当,去陕西任都司,安稳度日。”
周参心口一热,膝头微微发颤,执意道:“卑职不图安稳,只想跟着将军!”
年羹尧侧过脸,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缓声道:“我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周参声音发紧,难以置信。
年羹尧抬手按了按他的肩,指尖冰凉:“皇上忌惮我手中兵权,我要救富儿,只能用这半生军权,跟皇上换。”
周参的脸“唰”地白了,膝头一软便要跪下,却被年羹尧死死扣住胳膊。“将军!您这是……这是自毁前程啊!凭您手中的兵马,何至于此?”他声音发颤,眼底满是急色,“就算皇上猜忌,咱们退守西北,凭险据守,总好过……”
“住口。”年羹尧打断他,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西北的兵,是大清的兵,不是我年羹尧的私军。我若反了,便是千古罪人。”他松开手,转身望向廊外沉沉的暮色,“我年羹尧征战半生,什么风光没见过?如今功名利禄都是虚的,只求我那妹妹在宫中能安稳,富儿能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周参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间堵得发慌。他跟着年羹尧多年,从未见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露出过这般颓丧的模样。
“陕西都司的印信,我已让人送到你府上。”年羹尧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嘱托,“你性子直,往后在陕西,少掺和官场纷争,守好你的汛地,别再想着我。”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将来有一天,我年家真遭了祸,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
“将军!”周参眼眶一红,泪水险些滚下来,“卑职做不到!”
年羹尧却不再看他,抬步往书房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声音从前方飘来,轻得像风:“明日一早,我与富儿便启程。你不必来送,也别让人知道你我今日说过的话。”
周参僵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一声声,都像敲在他心上。他知道,将军这一去,便是以命换命的局,那所谓的“镇守边关”,不过是皇上给的体面,是年羹尧用半生功勋,换来的、给儿子的生路。
鄂敏府中,一名小厮轻步迈入书房,躬身回禀:“老爷,方才大理寺派人来传话,说皇上刚刚下了旨意——放了年富。”
鄂敏猛地从椅上弹起,惊声追问:“怎么可能?圣旨里还说了什么?”
小厮忙答道:“皇上言,念及年富先前在西北立过战功,特赦了他的罪名,令他即刻前往边关,与年羹尧一同镇守。”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鄂敏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重重跌坐在椅上,他双目失神,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与不甘,“年羹尧权势滔天,早已是眼中钉……皇上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年家?连年富也?”
“老爷,”小厮听得心惊,忙上前半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低声劝道,“您先别急,圣旨已下,眼下再动气也无用,不如先想想往后的法子?”
鄂敏猛地从椅上直起身,语气里满是焦灼的催促:“别管旁的了!你现在赶快找人去给甄大人送信——把皇上特赦年富、还让他回西北跟年羹尧一同镇守的内情,原原本本说清楚,务必让甄大人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
“是!”小厮心头一紧,不敢有半分迟疑,躬身应下,“奴才这就去办。”
小厮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外,鄂敏便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来踱去,指尖死死攥着腰间的玉佩,那玉被掌心的汗浸得发滑,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