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像那不知疲倦的冰冷手臂。
于是,弗雷因家的孩子,脑子里的“常识”彻底歪了。
他们觉得长得像人、能说话能动、24小时干活的魔像,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
爸妈长什么样?记不清了。
但照顾自己的那台魔像身上有几道划痕,齿轮转动是什么声音,却记得清清楚楚。
罗歇就是这扭曲温床里长出来的果子。
他对人类——管你是冠位魔术师还是路边摊贩——
压根提不起兴趣。说话、交易、甚至为了抢材料跟人拼命,在他眼里都只是冷冰冰的流程,里面没有一丁点属于“人”的感情交流或者魔术师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也不是那种听见猫狗开口说话就想跟它们做朋友的人。
但,眼前的Caster是唯一的例外,是铁则被打破的瞬间。
阿维斯布隆──又名所罗门.伊本.盖比鲁勒,十一世纪的诗人、哲学家。
出生于西班牙马拉加的他是把古希腊、阿拉伯、犹太等地区的学问与智慧带进欧洲文化圈的人。
他并没有像剑士或王那样显赫的功绩,也没有做出流传千年、历久不衰的艺术品。
但他被誉为中世纪末期欧洲文艺复兴的起点人物之一,建立起从希伯来文的“接受”这个单字衍生出的卡巴拉概念──
也就是魔术基础之一,毫无疑问是给世界历史以及台面下世界的魔术师历史带来极大影响的“英雄”。
当初在远东地区那些帝国魔导团所刻印的卡巴拉术式,便是他改造得来的。
他身体差得要命,性格也厌世到极点,对活人的体温和感情连接极度过敏。理性让他能跟人说话,但话里绝对不带温度。作为魔术师,他把“魔像”这条路走到了尽头,把一辈子心血都灌进了那些非人的造物里,顺带把凡尘俗世关在了门外。
罗歇之所以心甘情愿喊他“老师”,眼里全是星星——
只因为阿维斯布隆,在“魔像”这条道上,站得比罗歇·弗雷因见过的任何山峰都高!
对这个打从吃奶就跟魔像混在一起、把钢铁和符文当亲人的罗歇来说,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值不值得信赖,只有一个硬标准:你做魔像的本事够不够硬!
“老师,”罗歇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卷羊皮纸,眼神专注,“这些羊皮纸,贴大型魔像的哪里比较好?”
“…对于大型个体,结构强度是关键,”Caster的声音平稳地流淌。
“概念上,把它当作关节的加固带。用水银处理粘合的时候,千万注意隔离魔力通路,一点渗透都不能有。”
“知道了!”少年答应得干脆利落,立刻埋头干活,动作又快又准。
但他那双眼睛,始终像黏在了Caster身上,捕捉着导师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停顿思考,那份崇拜炽热得几乎要烧起来。
对罗歇来说,Caster就是最理想的教师。
对Caster来说,罗歇也是最理想的御主。──至少目前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