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如此。”麦格达纳毫不惊讶,反倒露出满意的微笑,仿佛这一步早在他预期之中,“这个要求很合理。”
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弹。
摆放在餐厅窗边的一尊天使人偶应声而动。
它原本只是装饰品,然而此刻却如有灵魂般展翅而起,在空中划出两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在夜幕与玻璃倒影之间描绘神谕的轨迹。
随着一阵如同纸张燃烧般的轻响,它缓缓降落至桌面,一抹薄雾自羽翼间逸出——旋即凝成一叠文件,厚重地落在银质刀叉之间。
演出本身极具戏剧张力,但伊诺莱对此并无兴趣。
她淡然地伸手拿起文件,翻阅的动作快而精准,如在验算一项早已知晓答案的命题。
然而,她的神情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从原先的冷漠无波,缓缓转向凝重,仿佛文件中涌出的信息比那艾雷岛的泥煤酒还要浓烈,令人几乎要屏住呼吸。
“麦格达纳小弟弟。”
她重新开口时,语调已经掺杂了某种非比寻常的重量感,就像伦敦上空飘来的低压云层。
“这不是普通的资料。是秘骸解剖局的内部文件吧。”
“哈哈哈。”麦格达纳一手托腮,表情宛如被戳破了恶作剧的小男孩,“虽然我删去了太露骨的部分,没想到你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别装傻了。”伊诺莱抬起眼神,冷冷地望着他,语气如刀刃回旋,“你是从哪里弄到手的?就算特兰贝利奥一族动用在表世界的影响力,这东西也不是能轻易取得的。”
秘骸解剖局——那是钟塔内部的一座密室,一片几乎不受监管、连三大贵族也无法轻易染指的黑域。
就算在这个充斥阴谋与利益的魔术政权中,他们也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独立性与情报防护。
其资料,不仅稀有,而且危险。那不是能轻易接触的“资料”,而是可能牵动局势的“炸弹”。
“姑且不论你是怎么弄来的。”伊诺莱的语调像是掠过湖面的寒风,锋利却没有起波澜,“但这份资料,的确能佐证你先前所说的。”
她指尖轻轻点过文件上的几个数字,随即闭上眼,魔术回路在那一瞬内悄然启动,体内流转的信息如同电波穿透纸张,分析、演算、建构,接着又瓦解重组。
“……嗯。”她睁开眼,语气更加凝实。
“报告中记载了在地面上的钟塔无法掌握的发掘现场细节。例如,采掘都市一带的发掘量虽然显著下降,但大魔术回路中层的出土数据却几乎没有变化。换句话说——”
她视线抬起,与麦格达纳对上。
“只要能透过灵墓阿尔比恩的再开发计划,重新确立接入大魔术回路的采掘路线,就有望抵达那个地方吗?”
这句话本身,就已足够撼动任何一个关心灵墓命脉的君主。
“……你倒是准备得挺充分。”伊诺莱继续翻页,神情冷静而专注。
作为创造科的统领,早已习惯在魔术的流程与数字之间审视意义。
只要操作熟练,即使不依靠任何外部装置,光靠魔术回路本身,也能对这种结构化数据做出精准判断。
也正因如此,在科学技术不断逼近的今日,仍有为数众多的魔术师对所谓“进步”嗤之以鼻——他们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古老也最先进的运算机。
当然,这份傲慢是有门槛的。没有天生的魔术回路与压倒性的才能,连起点都摸不到。
“不过。”她合上文件,语气却忽然一转,变得带刺,“你打算怎么让一份不知是如何取得的资料,产生说服力?”
“你要我这边重新调查?若现在动员人手,等我们结果出来的时候,冠位决议早就结束了。”
麦格达纳笑了。
一抹苦笑,在那张粗犷如岩层般的脸上缓缓浮现。他往椅背轻轻一靠,仿佛试图从某种逼仄的气场中抽身。
“你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疲惫,也带着些试探,就像是在向某种被风化的雕像投下探针。
“刚才你不是还说,魔术师之间的决斗已经不会流行了?”
“我说的是,”伊诺莱缓缓道,语气忽地温柔下来,像是初冬阳光下的一层白霜,却依旧寒冷,“明明没有必要时,才没有意义。”
她端起手边的空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沙沙作响——
那并非玻璃,而是砂砾的声音。
微粒旋转,在她的指尖凝聚成看不见的漩涡,发出低哑的、几乎让空气凝固的共鸣。
那是创造科的君主,掌握的魔术领域所预示的征兆——
构筑、演算、解体、再生。
——世界的基本形式即将被重新书写。
麦格达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多,只是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