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延安,宝塔山下,一排简陋的窑洞里,依然灯火通明。
这里是八路军的最高指挥中枢。
窑洞内,气氛异常严肃。几位身穿灰色军装,神情坚毅的总部首长,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桌子中央的一份电报上。
这份电报,正是由八路军总部连夜加急发来的,上面,原封不动地附着林毅的那份惊世骇俗的战报和分析。
“都看完了吧?”一位面容清瘦,目光深邃的首长,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之一。
“看完了。”旁边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首长点了点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一个字,惊!两个字,后怕!”
“是啊!”另一位性格更为刚直的首长一拍桌子,“我八路军的一个分区司令,竟然能一炮干掉鬼子的战车,全歼三百多人的日军精锐加强中队,自身伤亡仅十几人!这个林毅是不是提出“三三制”战术和“诉苦大会”的那个林毅?”
“是他,他原先是李云龙那个独立团的营长。”眼镜首长推了推眼镜,“之前在李家坡和赵家裕打得不错,是个能打硬仗、巧仗的猛将。后来他那个营在鬼子大扫荡时被打散了,他带着部队一路南下,突破鬼子包围圈,到了南太行山。陈赓同志很有魄力,想要给他加一加担子,经我们批准后,直接让他就地组建了第四军分区。”
“好!这个陈赓,有眼光!这个林毅,有本事!”刚直的首长赞道,“这一仗,打出了我们八路军的威风!长脸!”
“光看战报,确实提气。”最初开口的那位清瘦首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但是,战报后面,林毅同志的分析和推测,你们怎么看?”
此话一出,窑洞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如果说,林毅的战绩让他们惊喜,那么他的推测,则让他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我反复看了几遍。”眼镜首长沉声说道,“结合我们近期从各方面搜集到的情报,包括日军在华北地区的兵力调动、物资储备,以及他们在舆论上的种种动作……我个人认为,林毅同志的判断,有百分之九十,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准确的!”
“我也同意。”刚直的首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鬼子亡我之心不死,中条山那十几万国军,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们的喉咙里。他们早晚要动手,只是时间问题。林毅的这份情报,恰恰为我们指明了鬼子即将动手的时间和决心!”
“这不是一次常规的扫荡,也不是一次小规模的战役。”清瘦首长做出了总结,“这将是日军华北方面军,一次蓄谋已久的、倾尽全力的战略决战!其目的,就是一举摧毁第一战区在黄河以北的全部有生力量!”
“嘶……”
在场的几位首长,都是身经百战、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
但此刻,他们依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整个国家,为整个民族。
中条山一旦失守,日军兵锋将直指潼关和洛阳,整个中原大地都将糜烂。
到那个时候,抗战的局势,将会恶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刚直的首长猛地站了起来,“要是中条山防线失守,鬼子的气焰会更加嚣张!”
“可我们能做什么?”眼镜首长叹了口气,“我们和重庆那边,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主动把情报送过去,他们会信吗?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看他们的笑话,甚至是想借刀杀人。”
窑洞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才是最现实,也是最无奈的问题。
国共两党,虽然名义上还在合作抗日,但私底下的摩擦和猜忌,从未停止过。
尤其是皖南事变之后,双方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信不,是他们的事。说不说,是我们的事!”
关键时刻,清瘦首长一锤定音,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决断。
“在民族大义面前,任何党派之争,都必须放下!”
“那十几万守军,不管他们戴的是什么帽子,穿的是什么军装,他们都是中国的军人!他们的枪口,是对着日本侵略者的!我们,决不能见死不救!”
“马上,启动最高级别的秘密联络渠道。”清瘦首长下达了命令,“将林毅的这份情报,连同我们的分析判断,用最快的速度,想尽一切办法,送到重庆去!务必,要亲手交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的手里!”
“卫立煌?”眼镜首长愣了一下,“可是,根据我们的情报,卫立煌因为和我军走得太近,早就被蒋介石猜忌,调回重庆,名为述职,实为审查。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指挥得动中条山的部队吗?”
“正因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