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西山大营。
往日里沉闷的操练号子,被一种尖锐而持续的嗡鸣声所取代。巨大的营房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兵工厂,数十台蒸汽机床昼夜不息,吐出的不再是试验时的银亮铁屑,而是一枚枚泛着幽蓝光泽的、标准化生产的转轮卡宾枪零件。
工匠们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组装。每一个细小的部件都完美契合,无需任何打磨。冰冷的钢铁在他们手中迅速组合,最终成为一支支足以撕裂时代的杀器。
校场上,数千名龙骑兵列成了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他们的眼神,都死死盯着前方高台上,那堆积如山的武器箱。
傅友德站在高台上,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他亲手拿起一把刚刚走下生产线的转轮卡宾枪,枪身还带着机油的余温和一丝滚烫。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冰冷的钢铁之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
“开箱!发械!”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名亲兵冲上前,撬开木箱。一排排崭新的卡宾枪在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光。
士兵们冲上前,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领走了属于自己的武器。当那沉甸甸的重量落在手中时,每一个士兵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三日后,一场最高规格的军事演习,在西山大营的秘密靶场展开。
朱元璋亲临,太子朱标与皇太孙朱雄英伴驾左右。一众开国宿将,则神情复杂的站在后方。
“开始!”
随着令旗挥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傅友德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龙骑兵!冲锋!”
“轰隆隆!”
大地开始颤抖。数千名骑兵组成的钢铁洪流,瞬间启动。他们不再是松散的冲锋,而是保持着严整的、令人窒息的队形,朝着百丈外的靶场高速突进。
在距离靶群约五十丈的距离,傅友德再次下达命令。
“举枪!”
骑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几乎在同一时间从马鞍侧的皮套中抽出了卡宾枪,单手持握,手臂稳如磐石。
“放!”
“砰砰砰砰砰!”
数千声清脆的枪响,汇成了一道恐怖的雷鸣!密集的弹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属风暴,瞬间覆盖了前方的木人靶群。
那些坚实的木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扫过,顷刻间化为漫天碎屑!
不等观礼台上的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龙骑兵们已经完成了第二轮射击的准备。他们手腕轻动,枪身下的转轮发出连串清脆的“咔咔”声,根本无需装填,新的弹药便已就位。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
第三轮!第四轮!
连续六轮无间断的齐射,将整个靶场前方化作了一片死亡地带。那种连绵不绝、仿佛永无止境的火力倾泻,让在场所有久经战阵的老将,都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好!好!好啊!”朱元璋激动的老脸通红,他一把抓住身边的栏杆,指着那支如同魔鬼降世的军队,声音因为狂喜而颤抖,“咱的!这都是咱的兵!”
他猛地回头,抓住朱雄英的肩膀,双目赤红:“大孙!给咱三十万!不!五十万这样的兵!咱现在就踏平漠北,把北元那些余孽的脑袋,全都拧下来当夜壶!”
一众武将闻言,亦是热血沸腾,齐齐跪下请战。
然而,朱雄英只是平静的看着那支仍在奔驰的军队,缓缓摇了摇头。
他走到朱元璋身边,伸手指向悬挂在指挥台上的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他的手指,没有落在北方的草原,而是向西,一路划过漫长的丝绸古道,最终停留在了那片连接着欧罗巴与东方的土地上。
“皇爷爷,北方的狼,已经没几颗牙了。他们现在只配给我们看守羊圈。”
朱雄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支军队,不是为了对付一群快要饿死的牧民而生的。它的使命,是作为我大明的利刃,一把可以精准的投送到万里之外,切开任何顽固毒瘤的手术刀。”
他回头看向傅友德,这位老将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渴望。
“傅将军,”朱雄英缓缓开口,“朕,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率领你的龙骑兵,一路向西。朕不要你们立刻作战,朕要你们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重新打通一条由我大明控制的‘钢铁走廊’。每隔三百里,建立一座坚固的军事卫所;每隔千里,修建一座足以屯兵万人的要塞。”
“海军,是我大明流动的国土。而你们,将成为我大明插入世界心脏的钢钉!”
傅友德怔住了。
他戎马一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封狼居胥,将北元的王庭彻底摧毁。可现在,皇太孙殿下却为他展开了一副他从未想象过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