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玄宣布第二股竞拍开始时,整个公堂的气氛彻底变了。
之前的贪婪和疯狂,此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情绪所取代——恐惧。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五股,根本不是什么发财的机会,而是五张活命的船票。
在这艘正在沉没的岭南大船上,只有拿到船票的人,才能活下去。
而那些没拿到票的……下场,不言而喻。
李家家主此刻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冯家那条疯狗已经咬住了他,如果他不能在这次竞拍中,拿出足够的分量,不仅股份拿不到,恐怕连今天这个县衙的门,都走不出去了。
“六十万两!”李家家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我……我愿献出黑风寨所有兵器甲胄!并且……并且指认冯家,还有城南王家,陈家……都曾参与其中!”
被点到名的王家和陈家家主,瞬间如遭雷击,差点从椅子上瘫软下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火会烧得这么快!
“李胖子!你不得好死!”王家家主尖声叫骂。
张玄却对这番狗咬狗的闹剧充耳不闻,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们,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的目光,在堂下缓缓扫过,忽然,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
“对了,忘了告诉诸位。刚才冯家通倭的案子,锦衣卫已经查抄了其在广州的几处秘密据点,搜出了一份……来往宾客的名单。”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本官看了一下,名单上的人……在座的各位,好像……都在啊。”
轰!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之前的指认,还只是一对一的撕咬,那么这份名单,就是一张天罗地网,将所有人都罩了进去!
这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是待罪之身!
唯一的区别是,谁能花钱,把自己的名字,从那张死亡名单上划掉!
“我出一百万两!”
“我出一百二十万两!我愿献出我名下所有盐井!”
“我愿献出城外的三座铁矿!只求大人网开一面!”
竞价声此起彼伏,彻底陷入了癫狂。
人们不再只是出价,而是在拍卖自己的身家性命。
土地、矿山、盐井、商铺……这些他们世代经营,视为根基的产业,此刻都成了可以被随意抛售的筹码。
他们正在亲手拆掉自己的根基,只为换取一张虚无缥缈的“船票”。
顾天信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寒意,已经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终于看清了这位皇太孫殿下的最终目的。
钱,只是表象。
殿下要的,是彻底摧毁岭南士绅阶层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
他要将他们从这片土地上连根拔起,让他们变成无根的浮萍,只能依附于朝廷,依附于皇家,才能生存下去。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狠毒!
这是在用他们的钱,买他们的产业,再用他们的产业,彻底断绝他们的未来!
这是……诛心之策!
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在惨烈的竞价中,被李家和另外两个实力雄厚的家族,以掏空家底的代价,先后拍下。
每当一锤定音,就意味着又有一个家族,暂时安全了。
也意味着,剩下的家族,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当张玄宣布竞拍最后,也就是第五股时,大堂内,只剩下了十几个面如死灰的中小家族家主。
他们的财力,根本无法与顾、李等大家族抗衡。
他们是这场盛宴中,注定要被吃掉的羔羊。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时,张玄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一开始就失魂落魄的冯家家主身上。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价。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无论出多少钱,都不可能买到活命的机会了。
“冯家主。”张玄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好像还没出价啊。是不想买,还是……买不起啊?”
冯家家主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张玄,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买?我拿什么买?”他指着顾天信,又指着李胖子,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的钱,我的命,不都早就被你们算计好了吗?”
他笑声一敛,猛地站起,状若疯虎。
“张玄!你个阉狗!朱家的小崽子!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聒噪。”
张玄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