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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试遍了能想到的所有热处理方案,调整了无数次温度和冷却方式,但得到的要么是易碎的陶瓷般的东西,要么是软塌塌的熟铁似的材料,根本无法满足炮闩极高强度的抗冲击和闭锁要求。
小郑那边同样一筹莫展。他带着钳工组试图用加固结构或组合件的方式来弥补材料本身的不足,画了无数张草图,但计算下来,要么体积重量会变得极其臃肿,要么结构复杂到根本无法加工和保证可靠性。
“厂长,不行啊,”小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这闩体受力太集中了,靠结构取巧绕不过去。材料不行,啥巧法子都白搭。”
窑洞里一时只剩下风箱沉闷的喘息和汽灯嘶嘶的声响。
仿制工作仿佛一下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壁。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和茫然,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鬼子扫荡的阴云在外,而内部的技术大山却似乎更加难以翻越。
刘明远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眉头锁得更紧。
材料,这是最硬碰硬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东明一直没说话。他蹲在那裂开的实验钢坯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粗糙的断口,目光幽深,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动的眉梢透露出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各种已知的材料数据、有限的资源条件、物理手册上的原理、甚至是一些看似不相干的记忆碎片在他脑中飞速碰撞、组合、又被打散。
铁轨钢……强度勉强够,但韧性耐疲劳性远不足……热处理窗口极其狭窄,几乎不存在……合金元素?
根据地根本没有稳定的铬、镍、钼的来源……有没有什么东西……某种不是金属的东西……能吸收冲击……改变力的传递方式……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窑洞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修补工棚剩下的桐油石灰,有几段废弃的旧电线胶皮,还有一个被扔在那里的、破了几个洞的行军热水壶——那种内胆是玻璃的,外面紧紧缠绕着细密藤条以防摔的旧式水壶。
他的目光在那个藤条缠裹的水壶上停顿了零点几秒。
紧接着,像是黑暗中骤然划亮了一根火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让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周师傅!”他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兴奋而有些发紧,“我们可能……一直想错方向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所以。
方东明几步走到那堆杂物前,一把拿起那个破藤条水壶,指着那紧密缠绕的藤条层:
“我们一直在追求一种完美的、均匀的、能独立承受所有冲击的材料!但我们没有!很可能短时间内也不会有!”
他挥舞着那个水壶,眼神灼灼发亮:“为什么一定要学鬼子,用一整块高级合金钢死扛?为什么不能……把它‘缠’出来?”
“缠……缠出来?”周师傅愣住了,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对!缠出来!”方东明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那个念头就会飞走。
“我们用强度足够的铁轨钢做内芯!承担主要的拉伸和挤压!但是,在它外面,我们给它缠上一层东西!
一层能死死抱住它、能吸收震动、能分散冲击力的东西!”
“用……用什么缠?”小郑下意识地问。
方东明目光扫过那桐油石灰和旧胶皮,最终定格在窑洞支撑顶上那些用来防潮的、厚厚的、韧性极好的……
“麻!”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用桐油反复浸泡捶打过的麻绳!或者能找到的、最结实的棉麻混纺绳!
用热桐油和石灰混合的胶泥做粘合填充!一层一层,用最大的力气缠紧!缠得密不透风!让它彻底干透硬化!”
他越说越兴奋,用手比划着:“想想看!铁芯提供主强度,外面紧紧包裹的、硬化后的复合麻绳层,就像给骨头裹上了最坚韧的筋肉和肌腱!
它能极大地吸收和分散瞬间的冲击力,防止脆性断裂!这就像……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