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的嘶鸣混杂在一起,显得焦躁而混乱。
按照他们的速度和当前遭遇的阻力推算,其先头部队距离晋阳城外围,大约还有八到九个小时的崎岖路程。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头顶的夜幕即将不是他们熟悉的帝国航空兵的掩护,而是从未想象过的、来自地面的毁灭性打击。
方东明的领头机率先抬起机头,怒吼着挣脱地心引力,猛地冲入渐暗的天空。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其余十一架轰炸机依次离地,庞大的机体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
它们在空中笨拙而却又异常坚定地调整着姿态,努力汇聚成一支粗略的编队。
机舱内,李云龙扒着舷窗,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机场和远处晋阳城闪烁的火光,兴奋得哇哇大叫:
“起来了!真起来了!哈哈!小鬼子!你李云龙爷爷来了!”
方东明紧握操纵杆,感受着机身传来的每一丝震动,通过无线电发出简短的指令:
“保持高度,跟我来。目标西北方向,注意搜索地面灯火及行军队列。”
与此同时,指挥部外的土坡上,时间仿佛在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中凝固了。
师长和王旅长如同两尊塑像,一动不动地遥望着机场方向。
当第一架领头机的黑影猛地向上挣脱,汇入低空,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直至第十二架都相继离地,在空中笨拙却顽强地组成粗略队形时,王旅长一直紧攥的拳头猛地砸在身旁的土墙上,震落簌簌尘土。
“起来了!真他娘的全都起来了!”
他吼了一声,声音因过度激动而有些破音,脸上横肉因巨大的喜悦而抖动,先前所有的焦虑和担忧在这一刻被狂喜冲得粉碎。
“老首长!看见没!十二架!一架没少!全都上天了!”
师长没有立刻回应,他依旧眯着眼,紧紧追踪着空中那支逐渐远去的、发出雷鸣般怒吼的机群。
直到最后一架飞机的轮廓也稳稳融入碧蓝的天空,那轰鸣声虽渐远却依旧沉稳有力,他才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他转过身,脸上惯有的沉静被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冲破,眼底闪烁着骇人的亮光,重重一拳捶在王旅长的肩头:
“好!好小子!方东明!李云龙!还有那些战士……他们真办到了!”
“何止是办到!这是捅破天了!”
王旅长兴奋得来回踱步,搓着手,仿佛这样能宣泄掉满身的激动,“他娘的!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啊!
老子手下那帮小子,愣是把铁鸟开上天了!这他娘的说出去谁信?阎老西和重庆那帮官老爷,怕不是以为咱们得了失心疯!”
师长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冷空气,努力让澎湃的心潮稍稍平复,但语气里的兴奋依旧难以掩饰:
“是啊,谁能信?可它就在我们眼前发生了!这是我们八路军的飞机!是我们自己的飞行员!”
他目光再次投向机群远去的西北方向,声音变得铿锵:“这一锤子砸下去,够鬼子那两个部队喝一壶的!他们不是轻装快进吗?正好!让咱们的‘铁花生米’给他们醒醒神!”
王旅长凑过来,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这下,晋阳城里的鬼子怕是真要绝望了。援军?嘿,让他们先在咱们的轰炸底下跳会儿舞吧!”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土坡上传开,冲淡了周围凝重的战争气氛,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和对于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强烈自信。
…………
几乎在同一时刻,黄土高原蜿蜒曲折的土路上,日军第26师团的行军队列依旧在缓慢而痛苦地蠕动。
师团长黑岩义雄中将坐在颠簸的卡车里,闭目养神,试图驱赶连日行军的疲惫和因游击队骚扰而积攒的怒火。
突然,卡车猛地刹住。
参谋长高桥一郎大佐从前面的通讯车里跳下,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凝重,手里捏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文。
“师团长阁下!”高桥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沉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急电!”
黑岩义雄不悦地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