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片移动着,掠过硝烟弥漫的李家坡主阵地,掠过激战的南坡,掠过远处起伏的山峦…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就在李家坡西北方向,一道相对平缓的山梁棱线上,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股灰色的人流!
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正撒开脚丫子,不顾一切地向着李家坡主峰的方向猛冲!
那冲锋的势头,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蛮横和急切,甚至隐隐压过了正在激战的南坡!
为首一人,敞着怀,帽子歪戴着,手里挥舞着一支驳壳枪,跑得尘土飞扬,不是李云龙是谁?!
他身后,紧跟着一脸焦急、徒劳追赶试图阻拦的赵刚,再后面,是新一团那如同饿狼般嗷嗷叫的冲锋队伍!
副总指挥脸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
一股被愚弄、被藐视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顶门!他握着望远镜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
“李——云——龙!”
一声比刚才怒斥方东明时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咆哮,如同九幽寒冰刮过观察所,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副总指挥狠狠将望远镜撂在观察口边缘,发出“哐当”一声大响,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噤若寒蝉的参谋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子:
“又一个!无组织!无纪律!无法无天!他李云龙眼里,还有没有旅部!有没有总部?!这战场,是他李云龙家的炕头吗?!想上就上?!”
…………
另一边,李云龙嗓子眼里的“冲啊”才吼出半截,就被一阵撕裂空气的暴烈马蹄声狠狠掐断!
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骏马,裹挟着滚雷般的蹄音和呛人的黄尘,如同离弦之箭从斜刺里的小径猛蹿而出,堪堪横亘在新一团冲锋队伍的正前方!
骏马长嘶人立,碗口大的铁蹄在空中刨动,带起的劲风扑面生寒。
马背上,陈旅长单手控缰,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柄插进大地的标枪。
那张平日里不乏儒雅的脸,此刻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覆盖着一层令人窒息的寒霜。
两道目光,锐利如淬火的钢锥,穿透飞扬的尘土,死死钉在李云龙脸上。
整个新一团冲锋的狂潮,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礁石,骤然凝滞。
沸腾的喊杀声、粗重的喘息声瞬间消失,只剩下马蹄不安刨地的“嘚嘚”声和山风刮过耳际的呜咽。
李云龙脸上那股子不管不顾的蛮横和邪火,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滋啦”一声熄灭了,只剩下青灰的余烬。
他张着嘴,那后半截冲锋号子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憋得他脖子通红。
手里的驳壳枪,不知何时枪口已经垂了下来,指向脚下的黄土。
赵刚疾步抢到李云龙侧前方,对着马背上的陈旅长,脚跟“啪”地一并,敬礼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旅长!新一团政委赵刚……”
陈旅长甚至没有看赵刚一眼。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像两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李云龙肩头。
那沉默带来的压力,比任何雷霆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终于,旅长开口了,声音并不高亢,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李云龙。”
“到!”李云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板,应声短促而干涩。
“你的战场,”
陈旅长缓缓抬起马鞭,鞭梢不是指向硝烟弥漫的李家坡,而是冷冷地、缓慢地划过李云龙身后噤若寒蝉的新一团战士,“是在这儿?”
他猛地一勒缰绳,乌骓马暴躁地打了个响鼻,前蹄重重顿地,震起一圈浮尘。
“还是在你李云龙自家的炕头上?!”
旅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怒火,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瞬间冲垮了李云龙最后那点强撑的硬气。
“旅长!我…”
李云龙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沾满灰土的脸颊滚落,他想辩解,想吼出“医院里的兄弟”,可喉咙像是被旅长那冰冷的目光扼住了,只挤出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