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所厢房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亲卫们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现场，将两具逐渐僵硬的尸体用草席裹了抬出去。
苏白独立窗前。
寒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卷动他额前的发丝。
周虎安排好警戒与清理事宜，步履沉重地走回，在苏白身后三步外站定，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道。
“大人，都已处置妥当，客栈那边也查过了，没再发现其他同党。”
“这刺客……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又凭空消失了。”
苏白没有回头。
“不是凭空，是我们还不够了解。”
他将弩箭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箭杆上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螺旋凹槽。
“打造这等机簧，需要顶尖的匠人和特殊的材料，追踪它的来源。”
“还有这毒，见血封喉，配置不易，查查大同乃至周边州府，最近可有擅长此道的药师失踪，或者……被重金聘请。”
“是！”
周虎记下，随即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懑与后怕。
“大人，他们竟敢在指挥所内行凶灭口！简直……简直猖狂至极！这大同城内，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们的眼睛？”
“眼睛或许不多，但足够致命。”
苏白终于转过身。
“俘虏临死前的话，你怎么看？”
周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沉声道。
“宫里，姓王……这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能被称为暗日之瞳，能量必然惊人，司礼监那位掌印王公公，御马监的提督王太监，还有几位在宫内经营多年的老供奉……。”
“甚至，几位藩王府里，也有得势的王姓内官……”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若真是其中某一位……那这手，也伸得太长了！边镇瘟疫，军中勾结，朝堂隐秘……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苏白重复了一句。
“或许，是想换一片天吧。”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京师的方位。
“名单送出，刺客现身，灭口随之而来。这说明我们的礼，他们收到了，而且急了。”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落回大同。
“他们越急，我们越要稳。传令下去，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所有水井、水源，加派三重岗哨，由你我的亲信子弟兵亲自看守，用水前必须银针验毒，牲畜试饮。”
“另外，将俘虏提到的清源露和圣水之事，透露给几位核心医官，让他们据此调整药方，集中所有库存的清热解毒药材，优先保障尚未发病的兵士和青壮，非常时期，需行非常之法。”
周虎神色一凛。
“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有所取舍？”
“是保全。”
苏白的语气斩钉截铁。
“保住能战之兵，保住城池根基。”
“若妇孺老弱……能以此法延缓疫情，已是万幸。”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黑鹰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里，隔离区的方向，隐约又有新的火光燃起，伴随着随风飘来的、更加微弱的哭泣。
“他们想要混乱，想要绝望。”
“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绝境中的挣扎。”
接下来的两日，大同城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戒严令下，街道愈发空旷，只有巡逻兵士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不时响起。
水源地被严格管控起来，取水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在兵士冰冷的注视下，用官府分发的、经过检验的水桶，小心翼翼地打上些许活命之水。
药材被集中管理，蒸煮汤药的大锅日夜不息地冒着白汽，药味混合着石灰水的刺鼻气息，成为城市新的背景味道。
隔离区依旧不断有人被抬出。
但抬进去的更多是依照新方煎煮、药性更猛的汤药。
城头的守军换上了相对健康的一批，虽然依旧面黄肌瘦，但眼神里多少恢复了一些生气。
苏白和周虎轮番上城，亲自督巡，甚至与兵士一同进食那清可见底的粥水。
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空洞的许诺，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这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暗地里的较量也从未停止。
周虎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暗探，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着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排查着任何可能与王姓太监有关的蛛丝马迹。
对瓦剌大营的监视也加强到了极致，尤其是东南角那片区域，几乎每半个时辰就有新的观察记录送回。
然而，对手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