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的身形向下坠去。
他眼中最后的影像，是苏白那张在油灯摇曳光影下，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
没有惊呼，没有挣扎，只有喉间挤出的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气声。
陷阱内密布的铁蒺藜，瞬间将他下坠的动能转化为残酷的穿刺。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只有汩汩的鲜血，顺着黝黑的铁刺边缘渗出，在青砖地面上蜿蜒开一小片暗红。
书房内弥漫开一股新鲜的血腥气，混合着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异香和地牢带来的阴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氛围。
两名亲卫脸色发白，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看向苏白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敬畏。
苏白缓缓站起身，走到陷阱边缘，垂眸看了一眼下方已然不成人形的尸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清理掉。”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波澜。
“检查他身上，所有物品，包括衣缝、发髻、齿缝，不得遗漏。”
“是！”
亲卫凛然应命，强忍着不适，开始处理现场。
苏白则踱步到那个被毒刺扎穿的椅背前。
毒刺入木极深，周围的木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酥脆，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股刺鼻的酸腐气味散发出来。
他没有用手去碰，取过桌上的一柄裁纸刀，小心地将毒刺连同一小块焦黑的木头一起撬了下来，放在一张摊开的油纸上。
那幽蓝色的刺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见血封喉的剧毒……配合这等身手，黑鹰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低声自语，随即目光转向地上那个洁白的瓷瓶。
“清源露”？
他示意一名亲卫用布包着手，小心地将瓷瓶拾起。
拔开软木塞，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醒脑的草药香气飘散出来，与之前那俘虏皮袋中的异香有几分相似，却似乎更为纯粹。
苏白凑近瓶口，轻轻扇闻了一下。
气味清凉，直透颅顶，确实有提神醒脑、甚至轻微镇痛的效果。
但在这清凉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与那毒刺上幽蓝光泽同源的阴寒气息。
“缓解症状……或许不假。”
“但若长期使用，恐怕依赖更深，生死便彻底操之于人手了。”
他冷哼一声，将木塞重新塞紧。
“将此物连同毒刺，一并封存，稍后交由随军医师查验成分。”
“是！”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周虎带着一身夜露与淡淡的血腥气，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色凝重，看着书房内的情形和那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皱眉。
“大人，您没事吧？”
“无妨。”
苏白摆摆手，看向他。
“客栈那边如何？”
周虎抱拳，语速极快。
“按大人吩咐，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天字三号房，约莫一刻钟前，房内另一人似乎察觉不对，试图从后窗遁走。”
“弟兄们立刻动手拦截，那人身手极为了得，用的也是西域路数的诡异身法和毒镖，伤了我们两个弟兄。”
“末将赶到时，他正欲翻越客栈后院围墙，被末将用弩箭射中小腿，已然擒获！”
苏白捋了捋听到的信息，追问到。
“活的？”
“活的！已经卸了下巴，搜遍全身，确保没有藏毒，此刻正押在隔壁厢房，由重兵看守！”
周虎脸上露出兴奋。
“好！”
苏白终于展开眉眼。
一个死了，一个活了。
这活的，价值远比那死的刺客大得多。
“走，去看看。”
隔壁厢房，灯火通明。
四名膀大腰圆、眼神凶悍的锦衣卫分立四角，手中强弩已然上弦，冰冷的箭镞牢牢锁定着房间中央。
一个穿着与赵四类似棉袍的男子，被牛筋绳捆做一团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下巴被卸，口水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流下，染湿了胸前的衣襟。
但与他的同伴不同，此人虽然受制，一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
他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苏白和周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身体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苏白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此人面容更加瘦削，颧骨高耸，皮肤黝黑，同样带有明显的西域特征。
他的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尤其是虎口和食指，显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