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晴朗无比。
黑瞎子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墨镜压低,嘴角勾着那抹惯常的、带着点邪气的笑。
他手里捏着半根狗尾巴草,正一下一下地戳着巷口那只三花猫的鼻子。
“哎哟,小三花儿,你看看你,”他拖长了音调,声音黏得能拉出丝来,“天天在这儿晒太阳,再晒下去,毛都要褪色了,到时候王婆婆看见,该说你不像话了。”
三花猫打了个哈欠,一尾巴扫开他的草,翻身继续睡。
“嘿,还脾气不小。”黑瞎子笑着坐直了些,忽然瞥见隔壁王婆婆家的门虚掩着,灶上飘出一股甜香。
他眼睛一亮,噌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溜了过去。
“王婆婆~”他探头探脑,声音放得又软又甜,“您这是在熬桂花糖水呢?好香啊!”
王婆婆正搅着锅,回头看见是他,笑得皱纹都舒展开:“哟,小齐,是你啊。怎么,馋了?”
“可不嘛。”黑瞎子摘了墨镜,露出一双灰金色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勾人的意味,“您这手艺,十里八巷谁不知道?今儿个我特意来拜师学艺,以后想吃可以随时吃的到。”
“哎哟,你这孩子,嘴还是这么甜。”王婆婆乐得直摆手,“来来来,站这儿,我教你。”
黑瞎子乖乖站到灶台边,学着王婆婆的样子搅锅。
他动作笨拙,糖水差点溢出来,惹得王婆婆直笑。
他也不恼,反倒笑得更欢,还顺手从碗里捏了颗蜜渍桂花塞进嘴里。
“甜吧?”王婆婆问。
“甜,可甜了。”黑瞎子眯起眼,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不过啊,再甜也没哑巴抱着我的时候甜。”
“哎哟你这孩子!”王婆婆拿锅铲虚点他,“不正经!”
另一头,齐长安不知何时坐在院子里的树上。
他背靠着树干,一身素净的衣服,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仰着头,目光落在高远的天空,神情清冷,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听见了黑瞎子的话,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又迅速敛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瞎子忙活完,端着一小碗刚做好的桂花糖水,哼着小曲往回走。
路过家门口正好能看到齐长安坐在上边。
他脚步一顿,歪头打量他:“哟,这不是我家哑巴?怎么,又在这儿看云啊?天上有仙女?”
齐长安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黑瞎子也不恼,反倒兴致勃勃的回小院。
招呼齐长安下来,他凑近,把糖水举到他唇边:“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王婆婆说,我有天分。”
齐长安低头,就着他手喝了一口。
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桂花的清香。
“甜吗?”黑瞎子笑问。
“嗯。”齐长安应了一声,抬手,指尖轻轻擦过他嘴角沾着的一粒桂花。
黑瞎子顺势抓住他的手,把脸埋进他掌心,蹭了蹭:“啧,这不比糖还甜。”
齐长安眸光微动,反手将他拉进怀里,低头吻住他。
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
黑瞎子低笑一声,伸手勾住他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两人分开。
黑瞎子喘了口气,笑得眼睛都弯了:“哎,我刚还在巷口逗猫,它不理我,我猜它嫉妒了。”
齐长安没应声,只是牵起他的手,往房间走。
“哎,等等。”黑瞎子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顺了王婆婆一包桂花糖,带回来给你。”
齐长安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放进了自己口袋。
“你放你那儿,我就吃不到了。”黑瞎子嘟囔。
“嗯。”齐长安侧头看他,“下次不许顺。”
“嘿,你管我?”黑瞎子挑眉,却在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时,气势弱了半分,“……那你去买嘛。”
齐长安没理他,只牵着他,进了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黑瞎子依旧闲不住,不是在巷子里教小孩玩扑克牌,就是坐在门口的石墩上,跟路过的阿婆讲些不着边际的笑话。
他笑起来没个正形,墨镜后的眼睛弯弯的,别人看不到,可齐长安看得到。
那像极了盛了满天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