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如岩的面部轮廓,背影笼罩著整个帐篷的气息依旧沉稳、厚重、掌控之中。
他终於开口:
“焱儿,你所想的,我不是没想过。”
拓拔焱抬眼。
拓跋努尔继续:
“萧寧若真演,他演的是心。”
“他若真想骗,他骗的不是我们退不退。”
“而是骗我们——不敢进。”
“这点,我看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慢慢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冷冽的笑意:
“可他赌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只要我们不进城,他就能拖。”
拓跋努尔垂眼,將烤肉送入口中,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生死无关的小事:
“他不知道——”
“我们根本不需要进城。”
拓拔焱听著,心口紧,却也隨之一松。
拓跋努尔压低声音,像是在向火光之下的影子宣令:
“围点打援。”
“雪会断粮。”
“风会伤心。”
“时间会杀人。”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
拓跋努尔放下骨头,拍了拍拓拔焱肩,动作不重,却仿若有千斤:
“放心吧。”
“就算他演得再好。”
“我只需不入城,他就只能在城內——慢慢死。”
火焰噼啪炸开,油脂落在炭上,失声地烧成一阵火星。
拓跋努尔又笑了笑,那笑意中既有傲,也是篤定:
“若事情真如你想的那样。”
“那我大军这次围点打援——”
“会让他们更加寸步难行。”
拓拔焱沉声应下:
“是。”
可那一声里,却仍有一丝掩不住的晦暗不安。
仿佛他心底仍有某处没有被真正安定。
拓跋努尔没有再说。
他不需要说。
三十万铁骑,会替他说。
……
同一时刻。
平阳城中。
烛光微摇。
殿內一片静寂。
萧寧袖间的雪尚未完全化去,凝在衣料边沿,如霜似刃。
他端坐在城楼侧殿,背脊笔直,仿佛整座城墙也只是为他的这一线脊骨而立。
火盆旁,蒙尚元正翻著一块刚烤好的肉,油脂沿著铁叉流下,落在炭上,发出轻微的“嘶”声。
他望著城外,忍了忍,最终还是问:
“陛下。”
“今日那一幕……您演得是好。”
“可……这场戏,能骗他们多久”
这句话不算轻。
也不算重。
只是——实问。
因为所有城中人都知道。
平阳此刻,確实空虚。
萧寧闻言,却连眉都没动。
像是这个问题,本就已经在他的掌心之中。
“不会太久。”
他淡淡道。
声音轻,却清晰得像冰刃敲在石面上。
蒙尚元握著铁叉的手顿住了一瞬。
萧寧继续:
“拓跋努尔是老狼。”
“他会怀疑。”
“会推演。”
“会验证。”
“他一定会想到我是在演。”
蒙尚元吸了口冷气:
“那……那……”
萧寧缓缓抬眼。
目光投向城墙彼端的漫天风雪。
那眼神静、深,甚至有几分近乎残酷的篤定。
“可他不会进。”
“因为只要他有一丝怀疑。”
“他就不敢押上三十万铁骑去攻一座可能藏著陷阱的城。”
“所以——”
“他只会围。”
“围点打援。”
蒙尚元呼吸顿了顿:
“那……我们……”
萧寧收回目光,低声道:
“我们等。”
那语气並不是被迫。
而是——掌控。
“他们围,我们便拖。”
“他们设伏,我们便拖。”
“他们以为援军会来,我们也拖。”
“等他们真正反应过来时。”
“所有局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