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栩宫皇贵妃昏迷的第三日,一道冰冷的旨意如同腊月寒风,席卷了东宫:
“太子胤礽,品行失端,窥伺君父,结交奸佞,更兼心怀怨望,纵容乃至指使宫人谋害皇贵妃及皇嗣,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着即废去太子之位,圈禁宗人府,非死不得出。其党羽索额图等,一并锁拿,严加审讯!”
旨意一下,举朝震惊!虽然此前大阿哥被圈禁已有征兆,但谁都没想到,皇上竟真的会废黜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储君!
胤礽接到旨意时,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便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与不甘!他一把推开宣旨的太监,状若癫狂地冲向乾清宫,一路无人敢真正阻拦这位虽被废黜、余威尚存的昔日储君。
“我要见皇阿玛!我要见皇阿玛!我不信!皇阿玛不会这么对我!”他嘶吼着,冲破层层宫人的劝阻,直闯乾清宫西暖阁。
玄烨似乎早料到他回来,殿内并无他人,只有他独自坐在御案之后,面容沉静,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只余一片冰冷的疲惫。
“皇阿玛!”胤礽扑到御案前,双目赤红,头发散乱,早已失了往日的储君威仪,“为什么?!就为了那个赫舍里氏?就为了她和她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儿子?!您就要废了儿臣?!儿臣是您亲手立的太子!是大清名正言顺的储君!您教导儿臣二十年,如今竟为了一个妇人,便要毁了大清的国本吗?!”
他的质问,声声泣血,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与不解。
玄烨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曾寄予厚望、悉心栽培的儿子,如今这般狼狈疯狂的模样,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胤礽的咆哮:
“保成,到了此刻,你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
他站起身,走到胤礽面前,目光如刀,剖开他所有的伪装:“朕问你,南苑春蒐,那些死士,当真与你毫无干系?索额图暗中调动的人手,你真的一无所知?还有坤栩宫……那个叫墨画的宫女,她背后的手,当真伸不到你东宫?!”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胤礽心上。他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在玄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哑口无言。
“你恨朕,朕知道。”玄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是属于父亲的痛心,“你恨朕宠爱皇贵妃,恨朕提拔赫舍里旁家,恨朕……分走了原本可能独属于你的关注。你以为,除掉她,除掉她可能生下的皇子,你的储位就稳固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玄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帝王决绝的清明:“可你忘了,朕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你的父亲!朕可以容忍你的骄纵,容忍你的些许过失,但朕绝不能容忍,你将刀锋对准朕的女人,对准朕尚未出世的孩儿!更不能容忍,你为一己私欲,视江山社稷的稳定于无物,动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暗杀手段!今日你能对她下手,来日,你是否也会觉得朕这个父皇,挡了你的路?!”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得胤礽浑身剧震,踉跄后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玄烨。
“不……儿臣没有……儿臣从未想过……”他徒劳地辩解着,声音却失去了力量。
“你有没有想过,已经不重要了。”玄烨转过身,不再看他,背影挺拔却带着无尽的孤寂,“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朕能容忍的底线。大清的储君,可以不是最英明神武的,但绝不能是心思歹毒、残害兄弟子侄、无视君父之人!朕……不能将祖宗基业,交到这样的继承人手中。”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胤礽呆呆地站在那里,所有的愤怒、不甘、委屈,在父亲这番诛心之言下,渐渐冷却,化作冰凉的绝望。
他看着父亲不再年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小的时候,父皇将他扛在肩头,指着万里江山说:“保成,这以后都是你的责任……”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从父皇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是从那些弟弟们一个个出生?
是从索额图他们整日在耳边念叨着要固宠、要防范?还是从他第一次因为父皇夸赞了别的兄弟而心生嫉妒开始?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不是委屈,而是醒悟后的巨大悲伤。
他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不再是储君对皇帝的礼仪,而是一个儿子对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