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顶部,黑影们正用各种方式攀爬:有的用牙齿咬住排水管,利齿在金属上留下深深的齿痕;有的推着报废的出租车,轮胎与地面摩擦迸出的火花被风雪扑灭,露出轮胎下光滑的冰面反光;还有的叠成罗汉,试图爬上建筑,借助人类防线上的重火力盲区,掩护向前推进。
“撤退!往商业区中心收缩!”老孟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颤抖。
楼下的沙袋防线已被啃出多个缺口,澹台明被三个感染者按在地上,皮带在空中甩出半道弧光,却再也抽不下去。
郑科长不知何时蜷缩在了垃圾桶里,西装裤脚的开线处露出静脉曲张的小腿,脚踝上的老年斑因恐惧泛着青紫色。
垃圾桶底部积着半尺深的污水,早已冻成冰坨,他的臀部压在冻硬的快餐盒上,盒里的薯条像牙签般戳进皮肉。
街道中心,由郑云帆少尉带领的40多名士兵组成的敢死队正用火焰喷射器封堵缺口,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墙面,将感染者的冰棱身躯烧得滋滋冒气。
“烧死你们!”他的怒吼被喷火器的轰鸣吞没。
最前方的感染者是名穿着邮政制服的中年男子,火焰舔过他的咽喉时,脖梗处覆盖的积雪迅速融化,露出里面外翻的黑色肌肉组织,那是被病毒侵蚀后异化的肌群,肌腱如钢铁般坚硬,随着吞咽动作鼓起又凹陷。
郑云帆看见对方喉管处的声带已冻成透明的膜状物,喷出的黑血混着冰晶碎片,在火舌中炸成暗红色的雾,每一粒血珠都拖着细长的冰尾,像极了被点燃的蚊蝇。
“往‘金盛百货’后撤!”老孟的狙击枪精准点射,将一名爬墙的感染者击落。
“民兵已经完全溃退,仅靠我们现役部队撑不住了。”段鸿提起步枪,瞄向窗口外,扣动扳机,枪膛内最后一发子弹击穿一只正在撕咬民兵的感染者眼窝,那东西倒在雪地里,手指还在抽搐着抓向他的方向。
楼下的防线如被狂潮冲垮的沙堤,沙袋堆在感染者的冲撞下接连崩塌,冻硬的土块裹着碎冰迸溅空中。
街道中心的一家大型超市内,三名民兵抱头蜷缩在超市货架下。
其中一人戴着露指劳保手套,五指已冻成紫黑色,他们昨天还在构筑工事,此刻却用这双手来抵挡死亡。
右侧突然传来尼龙布料撕裂声,是某件蓝色羽绒服被利爪扯开,填充物里的鸭绒混着雪花飞起,紧接着是“咔嚓”声,那是胫骨撞在结冰的路牙上折断的脆响,混着冰面下污水管的闷响。
抱着膝盖的民兵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建筑物传来的感染者喉鸣形成诡异和声。
更多人被绊倒在沙袋堆间。
一名民兵的登山靴卡在废旧轮胎的钢丝圈里,他拼命扭动脚踝时,却听见肌腱撕裂的“噗”响,身体前倾的瞬间,下巴撞在冻成铁块的沙袋上。
黑色浪潮席卷之处,某件军绿色大衣被遗弃在沙袋上,衣袋里掉出半块冻硬的馒头,表面还留着牙印,可能是今早匆匆啃下的早餐。
远处,一名士官挥舞着断柄步枪怒吼,却被感染者拖倒,步枪滑进积满冰雪的壕沟。
远处传来老佟的喊声,混着哭腔:“俺的娘嘞!”
这位炊事班老班长的腰围把防寒服撑得像面鼓,此刻正抱着手榴弹箱踉跄后退。
三只感染者从侧巷窜出,其中一只咬住他的围裙带,老佟猛地转身,却被扯进废墟堆。
手榴弹箱摔在地上炸开,冻硬的木柄四处飞溅,兜里掉出的咸蛋滚进雪里,蛋清冻成透明的硬块,蛋黄却还是溏心,在雪地上洇出黄色的斑。
“快撤,全部撤退,重组防线。”老孟扯着段鸿往后退,经过三楼楼梯口时,段鸿看见临时医疗站的方向。
陈雨的白大褂已经变成红色,她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支注射器,面前躺着的伤员早已没了动静,只有腹部的肠子还在被路过的感染者拖出长长的血线。
“他们不是人……”郑科长的声音从垃圾桶里飘出来,混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他们不是人……”
段鸿摸了摸战术背心,那里还剩两颗手榴弹。
楼下的惨叫声逐渐被咀嚼声取代,风雪中飘来腥甜的气味,像坏掉的肉罐头。
老孟已经抽出了腰间的92式手枪,他看着段鸿,目光在零下三十度的气温里却烫得惊人:“赌局还算数吗?”
段鸿笑了,他拔掉手榴弹的保险销,掌心感受着引信转动的冰凉:“烟我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