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你我也不会例外。”老兵把刀放回鞘里,“別想太多,留点力气,明天他们还得来一波。”
几个人都沉默了,只听见外面的鼓声一阵紧一阵。
兽人的吼声夹著铁器的撞击声,从远处连成一条。
一个弓手探出头,雨水顺著他的兜帽流下,顺眼角滑落,他眯起眼望向远处,低声道:
“他们—又在搬攻城塔。””
“哪一边”有人问。
“南边。”
“那就是我们这处了。”
那人咧嘴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乾笑,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没散。
“好啊—那咱就等著吧。”他终於憋出这一句,声音比笑容还要乾涩。
雨水顺著他的额头往下流,他伸手去抹,掌心全是泥,指缝间渗出细细的血痕,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別人的。
几个人低下头,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雨声和远处的战鼓一阵紧一阵地响著,像在替他们数剩下的时间。
塔楼上,卡洛仍未离开。
火光照著他湿透的披风,边缘不断地滴水。
他伸手擦了擦石垛,指尖沾著一层灰黑。
“东侧再撑不住,就撤进主城。』
副官惊讶:“那外营怎么办”
“让给兽人吧。”
“可一旦让给兽人了,他们就能靠近要塞主城墙——”
“墙能修,人死了就没了。”
他说完,抬眼望向东北方向。
风在雨里忽然转向,带来另一股不同的气味。
那股味道没有血腥,也不带焦油一一是火药。
他皱了皱眉。
塔楼的哨兵举起望镜,隔著雨幕望去。
“元帅——那边,好像有光。”
卡洛抬头。
那是一点极远的亮光,在地平线上闪烁。
起初只是零星,继而连成线。
“是兽人的营火吗”副官问。
“兽人的大营一直都在南边。”
卡洛摇了摇头。
“听。”
风声中,隱隱传来极轻的低鸣一一那不是鼓声,而是某种连环的金属震响。
像铁轮压在地上,伴著规律的轰击。
卡洛神情未动,低声说:“那不是兽人。”
他盯著那片光亮许久,才缓缓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雨仍未停。
要塞的火光在夜中一闪一灭。
远方的亮光却在缓慢逼近,像被风推著前行。
没有人敢確定那是什么,但所有人都在看。
卡洛回身,披风被风掀起。
“去告诉所有人一—做好准备。”
风雨声愈发急促了,鼓声也在这一刻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平原的另一头,某种新的声音正向这片黑暗逼近。
黎明前的天色泛著灰白,云层低垂,像一张压在天地之间的幕布。
赤戟平原的风从南往北吹,卷著焦土的气味,带著一种令人发酸的腥甜夜雨在黎明前终於停下,但地面仍是一片泥沼。
兽人营地的火光没有熄灭,他们彻夜未休,此刻,所有攻城塔与投石机已重新排列完毕,矛林在湿气中闪著暗光。
下一刻,兽人战鼓再次敲响。
鼓声沉闷而密集,像是数万头野兽在拔足狂奔。
加伦要塞的墙垛隨之轻轻颤动,石灰自缝隙中落下。
“他们又要来了!”
塔楼上的喊声划破空气。
一整排弩炮旋转转轴,缓缓压下角度,铁弩矢上弦时的声响在雨后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卡洛依旧站在塔楼的垛口边,披风还没干透。
他没戴头盔,只是用手抹去脸上的水。
副官递上新的军令板,他扫了一眼,低声问:“西侧还有多少人能动”
“不到三个营队。”
“南侧呢”
“兽人已经逼到最后一道壕沟,我们那边只剩下两个还保持著战斗力的营队了。”
卡洛没有应声。
远处的兽人攻城塔正顶著湿泥缓缓推进,粗糙的木轮陷在泥浆中,数十名兽人用力硬推。
他们身上的铁甲在晨光中一闪一闪。
攻城塔顶上架著木桥,那桥端已经伸出,隨时可以搭上人类方的城垛。
阿尔德里克站在东面城墙上。
当他看到那些攻城塔再次逼近时,只是低低地骂了一声:“又来了。”
身边的骑士问道:“还守吗”
“当然守。”他吐出一口带血的痰,“就算等不到援军,死也要战死在这城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