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军事上的大局,但我还得面对眼前的血肉。你想想:如果我把兵都调走了,阿尔特利亚国內就没有任何屏障。
要是夜里有盗匪、流寇一哄而上,哪怕只是小股敌兵溜回,也会把这些还没走的人民连根拔起。到时候我南下去帮助盟友,如何能对得起身为国王的责任”
艾格尼斯听著,沉默了。等他再开口,语气更柔和:
“陛下,我懂你的心。身为君主,您肩膀上的责任不只是击败敌人,更是承著人民的希望。这点我不怀疑。但请您也听我一句一一若联盟在此时无法集中力量,联盟的舰队在海上拿不下落日岛,兽人就將变作长期祸患。
您以为在现在守住了国土,便彻底安全了吗不,真正危险的,是敌人变成能隨时回来的祸根。到那时候,你死守再久,也不过是拖延失守的时日而已。”
他停了停,环顾殿內的眾人:
“说白了,陛下,你要做的是权衡代价。现在派兵南下,你或许会失一些边防上的镇守力量,短期內苦难会加剧;
但倘若落日岛之战一举成功,未来十年二十年,阿尔特利亚可以从根上喘过气来。反之,若不去,等敌人休养生息恢復实力后,你还会以为守著这些城墙就能保全国土吗”
卢西安沉默良久,低头看著掌心,像是被两条路拉扯著。
片刻后,他嘆息道:
“王位不是一件只拿来坐的东西。走或留,我都得替王国负责。可我並不是怕事后被人指责,而是要做对的事。你说若我南下成功,能换来长期平安;但我若留守,同样能换到立刻的安稳。哪个都不是好选择。”
艾格尼斯听后,良久才再度开口道:
“陛下,我不会替您做决定。那不是我的职责。我的职责是把第五军团的刀锋放在你命令要它放的地方。只是我得说清楚:若你选择保卫国土,人们会记住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国王;若你选择隨盟出征,人们会记住你是个有气节的君王。
但无论哪路,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会在路旁议论。帝王之责,常常要背负这些閒言碎语。只是一一请记得,若联盟在海上失败,你今日苦心守下的土地,也终究会被更大的浪潮吞没。”
卢西安的眉头深锁,胸口起伏剧烈。
他望向殿堂两侧静立的骑士与大臣,仿佛想要寻找一丝肯定,却没有人敢开口。
最终,他只嘆息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註定有人说我错。”
艾格尼斯则沉声回答:
“是的。但即便如此,您也必须做出选择。因为不选择,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大殿內一片寂静。火焰啪作响,却无人言语。
片刻后,卢西安低声开口:“那么,將军可有什么建议既能维持盟约之信,又能护我疆土不至空虚”
艾格尼斯的目光缓缓落在殿中的地图上,那是一幅匆匆绘製的阿尔特利亚全境地图,城池被红墨標註,许多已然被划上灰色的火焰,代表其陷落。
“陛下,”他终於开口,语气沉重。
“您大可不必举全国之力南下,留下一部分精锐,辅以地方武装与民兵,足以守边。
至於您本人,可亲率王国主力,隨同我军南下。如此一来,您既守住了承诺,又能以身作则,让世人见证阿尔特利亚的担当。”
卢西安沉默不语,自光凝在地图上,久久未动。
1量翌日清晨,阿尔特利亚王宫的大殿重新点燃了火炬。
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关上,所有参议的贵族、骑士、军官依次落座。
卢西安端坐在王座上,神色疲惫,却依旧保持著庄严。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著剑柄,似乎在暗自压制胸中的犹豫。
艾格尼斯也在场,他並未落座,而是立於殿侧,披风散开,神情冷峻。
他的目光在殿內诸人之间扫过,像在等待一个必然会到来的风暴。
最先开口的,是一名灰发的老贵族。
他身著深绿色的礼袍,胸口別著家族的徽记,声音低沉却掺杂怒意:
“陛下,请恕我直言。南下远征,眼下並非良策。王国的边境尚未恢復,农田荒芜,城镇破碎,若此时空出大军,谁来守护我们的家园那些野兽若再度折返,我们岂不是亲手將城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