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复杂:“至少,比他们乾脆的拒绝要好得多。”
马提亚斯却始终没有插话。
他心底很清楚,这些赠礼的分量,远远不足以改变局势。但它们代表的立场,才是最值得玩味的。
车队缓缓驶过街巷,冰冷的车轮声在石板上格外刺耳。
晨雾被马蹄搅动,在空旷的街口弥散开来。
高耸的宫殿逐渐隱没在雾色深处,穹顶被厚重的云气半掩。
只有几处火盆的光亮尚存,在风中明灭不定,摇曳得像一簇簇孤魂的鬼火。
马提亚斯忍不住回头凝望,眼神沉凝。
昨夜国王的那句话,仍在心头迴荡。
:“我们会让北国化为一座坟场。”
听似誓言,却更像一种诡异的宣告。
那语气不像誓言,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
它並没有给予人力量与篤定,反而在心底掀起一种说不清的寒意。
就连此刻踏上返程的脚步,也似乎踩在那句宣告的阴影之中。
队伍行至一条长长的墓道。
道路两侧,整齐竖立著一列列巨石碑,延伸至雾靄的尽头。
碑身上刻著古老的符號,有的被寒风与岁月侵蚀,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只剩下斑驳的痕跡。
厚雪堆积在碑座周围,层层覆盖,有些地方甚至埋到了碑文的一半,犹如將亡者的名字一併掩埋在这片冻土之下。
马提亚斯下意识打量这些碑石,发现它们比他在南方见过的墓碑都要高大。
某些石碑顶端甚至有铁链固定,仿佛要压住什么不该挣脱的东西。
刺骨的风从碑底的裂隙中呼啸而过,捲起低沉空洞的回声,仿佛整条墓道都在呼吸。
声音深邃而寒冷,让人分不清究竟来自风雪,还是来自某种更深处的阴影。
一名护卫忍不住低声嘀咕:“殿下—这些墓穴,好像——好像是新近开掘过的。”
话音未落,领路的诺德海姆卫士猛地回首,冷冷喝斥:“北国的秘密,不容外人妄议。”
那一眼,阴冷而锋锐,带著令人心底发寒的杀意,仿佛只要再多说一个字,长剑就会立刻出鞘。
队伍顷刻间陷入死寂。
只剩下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一下一下,在寂静的墓道间格外清晰。
马提亚斯裹紧披风,心头的寒意却比北风更深。他总觉得,那些碑石间潜伏著什么东西。
在风雪的掩映下,仿佛有一道影子缓缓移动。它模糊、漆黑,与雾气融为一体,却又和自然的律动格格不入。
马提亚斯猛然止步,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护卫们神经紧绷,手已经落在剑柄上。
下一瞬,几只乌鸦从碑石的裂隙间扑翅而出,扑地飞向雾靄深处,嘶哑的叫声在墓碑间迴荡。
那声音尖锐刺耳,却又仿佛化作无数亡魂的低吟。
马提亚斯呼吸一滯,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
他放慢脚步,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却如影隨形,挥之不去。
终於,他们走出了城门。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落下,发出沉闷的轰鸣,宛若一口巨大的棺木被彻底封死。
回首望去,王宫与城墙的轮廓在雾靄里若隱若现。
穹顶裂隙间升腾的烟气被风卷上天际,竟带著一丝暗红,在天穹划出长长的血痕。
那景象就像一处永不癒合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
马提亚斯心头一紧,猛地別开视线,不敢再看。
他只是用力勒紧韁绳,让坐骑加快脚步,似乎唯有远离,才能摆脱笼罩在心头的压抑可那份不安,却如影隨形,越走越深。
在离开北境的路上,他第一次生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一诺德海姆並非只是冷漠地拒绝援助。
他们在这片冰雪与墓碑之下,正准备著某种东西。
某种,比一支援军更加可怕的东西。
而那句“坟场”的誓言,也许並非比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