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像磨损的旧盐袋在彼此摩擦。
“把鉤落到
年轻人点点头,匆忙缩回去。
“还有一—”
老船长迟了一息,低声补了一句:
“把船舷上的白纹——刮掉。现在。
年轻水手愣住了一瞬,隨即明白。
他抬起手,指节死死扣住舷侧的白色纹饰,猛地一划。
老旧的漆层在潮气中早已发软,指甲一撕便成片剥落,白纹裂开,底下深色的木纹像伤口一样裸露出来。
这条船一一不再愿意被识別为“瓦伦西亚的商船”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撕,指甲缝被漆屑塞满,粘得像糊浆,却没有停下。
漆片在他手下成条成片剥落,带著黏腻的声响。
他像疯了一样,一寸一寸地抠、一寸一寸地剥。
每剥下一寸,就像在自己的皮上割下一寸,疼得胸腔发闷,眼眶发热,却又无法停手。
锁湾堡的塔楼上,第二名號手总算把號角按在唇边,
“鸣一一一声尖锐而绷紧的警號被吹了出去,挤入雾与海风里,直直撞向上城的钟楼。
钟声隨之轰然落下。
號声与钟声交叠,像两股不同的风在旗帜上交错,捲起一阵刺耳的颤响。
“再吹!”
“再吹!!”
“火把——抬上城!!”
“守住第二道铁柵!!”
“快!向王宫递急报——!
命令像潮水一样自码头溢出,顺著每一段石阶往上冲。
可石阶上,迎面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惊惶。
女人抱著孩子,男人拖著麻袋,老人连腰带都没系好就跌跌撞撞地往上挤。
鸡在脚下乱飞乱跑,狗被踩得狂吠,锅碗瓢盆从怀里滑落,一路滚响,撞碎在石阶上。
那些声音里夹杂著哭声空而脆,像风里被扯断的琴弦。
港湾里,兽人主力船队的第一列已滑入港口。
它们没有豪叫。
豪叫会浪费气力。
它们只亮著號灯,稳稳排成阵列。
灯火在雾中像一盏盏缓慢逼近的蜡烛,被整齐地点亮,一点一点,把漆黑的海面点出一条直通锡尔文心臟的暗道。
船舱下,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囚兽压抑著喉咙,等待下一刻的释放。
“萨穆尔。”
有人站到他身边。
是这一队里另一个被迫“领航”的人类船长。
他的嘴唇发白,嗓子里带著颤意:
“下一批靠上来的—已经挤不上拱门了。他们堵死在那儿。”
“那就去闸室旁边,抢绞盘和栈桥。”萨穆尔说。
他终於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里什么也没有,像是被掏空的壳。
“別让內侧的柵门再落下。把捆在闸柱上的缆砍了。”
“你要亲自过去”对方声音发乾。
“我不去。”萨穆尔摇头,“我在这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看著。”他停顿了片刻,话语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我不让他们撞上一一任何人的船。”
那人愣住,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一一既像嘲讽,又像一种被奇怪的规矩打翻的茫然。
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扯了扯湿透的衣襟,转身跃上第二艘船的侧,朝闸室方向消失在雾里雾都锡尔文的夜,第一次被这样撕开了。
不是用钥匙,不是用暗语,也不是用城门官的命令一而是用血与火,用斧与鉤,生生撬开了它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