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有力气的,把盾举起来,堵在门边。我们不是在等死,只要能拖住一会儿,就还有机会。”
“拖住拖给谁看”一个战士苦笑著回应,手中长剑垂地,“咱们连王都有没有收到消息都不知道,更別提援军。”
“只要没死,就守到最后。”凯尔咬紧牙关,双眼泛红,“我寧可战死,也不想像狗一样被劈成两段。”
忽然,门外的砍击声停下来了。
塔楼內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空气仿佛被冻住。
“他们放弃了”一个年轻的士兵低声说道。
“..—不可能。”凯尔摇头,声音几不可闻,“他们从不会轻易放弃猎物。”
门外传来一声吼叫,隨即是一连串脚步声,从近至远,逐渐离开塔门。
这不是胜利的寧静,而是更可怕的前兆。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一那些斧手正在撤离,但不代表他们放弃,而是意味著有更大的变故正在发生。
塔楼內没人敢轻举妄动。
直到,一阵沉重低沉的震动,忽然从地面传来,穿透厚重的石壁与木樑,像是大地在低语,又像是某种巨物在悄然甦醒。
凯尔猛地抬头,眉头拧起。他起身走向塔楼那处狭小的窥视窗,只能看见夜幕下的一片浓影。
但他听见了一一远方,某种节奏鲜明的声响,在逼近。
那不是风的鸣咽,也不是兽人的咆哮。
那是沉稳、有序、如万钧雷霆滚动般的声音是马蹄!
塔楼內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耳朵贴著地面、贴著墙壁,试图辨清那股远道而来的轰鸣是否真实存在。
不是幻觉。
那股来自北方的低沉震动越来越清晰,仿佛大地的呼吸,沉稳而有力。
不是风声,不是雷鸣,而是“马蹄声”他嘀嘀地说,声音仿佛从胸膛最深处被挤出来,又像是怕说出错觉会惊走这份虚渺的希望。
“是马蹄声——.”有人再次確认,声音几近哽咽,“那些兽人没有坐骑,是骑兵——是王国的骑兵!”
塔楼中,有人喉咙发紧,低声问:“..—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活下去”
没有人回答。但答案,已经写在每双眼晴里。
那是血泊中的重生,是被绝望掐住喉咙之后重新喘息的本能。
那声音由远而近,起初如地底轻颤,渐渐如千军万马踏碎荒野的雷霆,连续不断、沉重而富有节奏地撞击著每个人的心跳。
“一定是莱昂带来的援军!是援军来了!”
喊声划破沉闷的氛围,像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了恐惧的心臟。下一瞬,原本死寂得如墓穴的塔楼,彻底动了。
“援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一一!”
凯尔猛地站起,双眼因激动而泛红:“快,把盾立好!全都上!別让他们夺门而入一一我们必须撑住!”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受伤的战士强撑著站起,跟跑著把破盾重新支回门边。
士兵们则开始咬牙支撑起沉重的身躯,把最后一点力量灌注进疲惫的四肢,
而塔楼內侧,那群早已绝望的平民,也终於不再只是瑟缩哀哭。
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站起,轻声念著祷词,而妇人则把怀中熟睡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哭声不再主导这座塔楼,取而代之的,是兵器碰撞的低响,是火把燃烧的劈啪声,是一群生还者重新握紧命运的沉默决意。
“如果是真的-他们能衝进来吗”一个年轻战士低声问,他的脸上还掛著乾涸的血跡。
“他们会来。”凯尔低声答道,仿佛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莱昂不会让我们死在这里一一他绝不会。”
他的声音越说越坚定。
此时,塔楼外隱隱传来一阵震天怒吼,夹杂著嘶喊与铁器破风的撞击声。
有人跑到塔楼边的狭小窗口处,试图往外看,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隱约看见火光摇曳,喊杀声爆发,似乎外面正爆发混战,
“他们杀进来了!”有人惊呼。
凯尔一把抓过一面旧盾,猛地撞上塔门內侧:“听见了吗!外面在打起来!撑住!!我们必须让他们杀上来前,门还在!!”
此话一出,士兵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个个站起身来,眼中已不再只是恐惧,而多了一丝希望的亮光。
这一刻,没有谁再说“等死”,没有谁再发抖、低泣、质疑。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等死的困兽,而是守护希望的战士。
门外,蹄声如潮,破空而来。
火光与暮色中,一柄骑士的长剑高举,直指这座城堡被打开的大门。
希望,不是从天而降。
是从血与火中杀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