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庄宗下令夷平潞州城池,当年重镇坚城便化作坦途,再也无险可守。
自前岁唐梁战于河上之际,梁末帝曾下令决开黄河大堤以阻唐军。
以后所决河段无力修复,便连年成为曹、濮诸州大患。
同光二年七月,唐庄宗以娄继英督汴、滑之兵塞河,不久又坏。
三年正月,复命符司于酸枣平地遥筑堤坝,以御决河再次泛滥成灾。
自此忽忽一年有余,天下无事,可称太平。
只是太平易逝,转眼之间寒冬终去,南雁北归,河冻冰解,便至同光四年二月。
好个阳春!
端得是草长莺飞,和风拂绿。
依照朝廷旧例,此时魏博戍守瓦桥关兵值期已满,正当轮番归镇。
于是魏博镇军且踏无边春光回乡,真个归心似箭,一番好走!
不料三军行至贝州,忽见天子使节赍旨前来宣诏,说边事复起,颁令就地屯驻,不准返归邺都。
三军眼见得一步便可迈回家去,就要与爷娘妻子相见,却不令返乡,如何不恼?
于是吵吵嚷嚷,激起哗变。
军士皇甫晖眼看人心浮动,攘臂喊道:我等原属大梁之军,因被唐王李存勖骗了,这才替他卖命,千辛万苦打败故主,还他一片磐石般江山。
今日离弃我等,有家难还,不如反了罢!
众军听了,呐喊一声:反了罢!
皇甫晖引众进到大帐,来见指挥使杨仁晸道:大帅,我等本是牙兵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今替天子灭了大梁,打下江山,何等大功!
唐天子不说奖赏厚待,反使我等到那边北不毛之地,餐风露宿这三年,抵御契丹胡兵。
三年屯守,死却多少兄弟,侥幸躲过屠刀,得返家乡。
今是差不动他镇军马,复使我等回去餐刀饮血,直如此看待我等不如猪狗!
与契丹对敌亦是个死,不如反了罢。
大事若成,我等愿奉大帅做上几日皇帝,却不是好?
杨仁晸见天使尚在身侧,这伙军校竟敢如此明火执仗,不由恨怒:你等敢如此说话,便当诛夷三族。
我乃天子一手看觑提拔,怎肯听从你等造反!
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便要呼唤亲兵,将皇甫晖等拿下。
皇甫晖见其如此,知道不能成事,乃佯笑道:既是大帅奉旨而行,我等造反作甚?大帅不需怒,我等这便回营,准备行装便了。
杨仁晸听他如此说,脸色稍和,回顾天使,欲代为众兵求情。
天使喝道:你这个兵痞无赖,敢持刀闯帐,便是死罪。
说这几句淡话,便想罢休?杨帅!
你需将这些狂徒拿下,推出砍了,以儆效尤,咱家回到天子面前,才好替你说话。
杨仁晸为保官禄,连连称是,乃呼亲军:左右何在?
身侧有人应道:老爷在此!
一名军校绕至案左,口中答应一声,跳起身来,一刀将杨仁晸砍倒在地。
皇甫晖见状大喜,亦回身从同伙手中捉过一杆长矛,隔着帅案刺出,将那传旨宦官搠个透心凉,再也张狂不得了。
天使随从皆侍立帐侧,见状大惊,待要拔腿开溜时,众叛军哪里容得?各自拉刀挺矛而上,片刻全部了帐。
皇甫晖提着杨仁晸头颅,引众来见副指挥使赵在礼。
彼时赵在礼在自己帐中,亦正为圣旨不允返乡懊恼。
听说中军大帐生兵变大惊,便就悄悄溜出军帐,跑至军营围墙之下,想要爬墙逃走。
却被几个叛军远远看见,叫道:赵将军意欲何往?
赵在礼唬了一大跳,爬墙更急,却因身上盔甲甚重,蹬蹭半日,只是上不得墙头。
皇甫晖箭步赶到,扯脚将赵在礼从墙头拉下来,然后把刀架到脖颈,将杨仁晸级递给他看:赵帅可识得此公否?
赵在礼惊哧道:杨大帅!
我如何不识?
皇甫晖笑道:他不从我等,脑袋与身子分家另过了。
赵帅若还不从,便就以其为例。
赵在礼知道不可抗拒,却也不似杨仁晸胆小执拗,昂然道:我应了便是,诸位不必拿刀动杖。
擂鼓聚将,商议大事要紧。
皇甫晖大喜,复请恕冒犯之罪,众军遂聚齐造反,合力同心。
银枪效节军便以指挥使赵在礼为,长驱南下,连破临清、永济、馆陶诸州。
复又攻入邺都,终与爷娘妻儿等相见,然后扯起邺州留守使大旗,据城反唐。
字幕:赵在礼,字干臣,世居涿州,庶民出身,父亲赵元德做过一任卢台军使。
赵在礼最初从军,奉事燕帅刘仁恭,担任帐前小校。
刘仁恭派子刘守文驱逐浮阳节度使卢彦威,占据沧州,提升赵在礼为军使。
刘守文出兵讨伐亲弟刘守光被俘,赵在礼又随刘守文之子刘延祚坚守沧州。
刘延祚又被嫡亲叔父刘守光擒杀,刘守光派遣儿子刘继威镇守沧州,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