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整整半小时的毁灭性炮击,终于在凌晨四点半,如同它开始时那般突兀地,向着城内纵深延伸而去。
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尖啸声越过城墙,砸向城中心的街区,标志着炮火准备阶段的结束。
然而,这并非战斗的平息,而是更残酷阶段的号角!
几乎在炮火延伸的同一秒,清河县城外围,独立第一旅的阵地上,如同蛰伏已久的火山,猛然喷出了炽热的岩浆!
“司号员!
吹冲锋号!”
一团团长孙猛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声嘶力竭地怒吼。
他新婚不久的脸上再无半分柔情,只有钢铁般的决绝和杀意。
“滴滴答——滴滴滴——答——”
嘹亮、急促、穿透云霄的冲锋号声,在同一时间,从城东、城南、城北数个预定的主攻方向骤然响起!
这熟悉而致命的号角,对于城内的日伪军而言,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对于城外的八路军将士,则是热血沸腾的战斗宣言!
“同志们!
冲啊!”
“为了牺牲的战友!
杀进城去!”
“冲啊——!”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压过了尚未停歇的炮火余音。
无数身穿灰色军装的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一道道堑壕、一片片洼地、一处处隐蔽物后跃出,以极其疏散却迅猛无比的战斗队形,向着那残破不堪的城墙起了决死冲击!
王小栓所在的突击班,位于一团主攻的东门偏南方向。
当班长王德柱嘶吼着“上!”
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所有的紧张和恐惧都被一种莫名的狂热所取代。
他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紧跟着王德柱那宽厚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被炮弹反复耕耘过、变得松软而灼热的焦土,冲向那道巨大的城墙缺口。
“机枪掩护!”
连长的命令在嘈杂的战场上依然清晰。
部署在突击部队侧后方的重机枪阵地开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
马克沁重机枪那特有的、如同撕布般沉闷而连续的吼叫声响起,密集的弹雨泼洒向城墙缺口两侧可能残存的日军火力点,压制着任何试图抬头反击的敌人。
轻机枪手则跟随步兵一起冲锋,随时提供随伴火力支援。
但最关键的,还是工兵!
就在步兵起冲锋的同时,早已潜伏到最前沿的旅属工兵连的战士们,如同猎豹般跃起,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扛着沉重的炸药包、爆破筒,在机枪和伴随的“震天雷”
迫击炮(由强壮士兵携带,抵近射)的掩护下,直扑城墙缺口处残存的障碍物!
东门主缺口处,几根被炸得东倒西歪、却依然纠缠在一起的木质拒马和铁丝网,阻挡着步兵冲击的道路。
铁丝网上甚至还挂着破碎的布条和可疑的暗红色痕迹。
“爆破组!
上!”
工兵连长亲自指挥。
两名工兵在战友火力掩护下,矫健地匍匐前进,迅接近障碍区。
一人观察警戒,另一人熟练地将一个硕大的集团炸药包塞进拒马底部,拉燃导火索。
“撤!”
两人迅翻滚后撤。
“轰隆!”
一声巨响,木屑和扭曲的铁丝漫天飞舞,残存的障碍物被彻底清除。
“快!
通道打开了!
步兵跟上!”
工兵连长挥着手,声音沙哑地大喊。
王德柱见状,立刻吼道:“一班!
跟我上!
抢占缺口!
建立立足点!”
王小栓和战友们怒吼着,加快脚步,踩着还在冒烟的焦木和碎砖,如同利箭般射向那个被炮火和工兵共同开辟出的死亡通道。
然而,日军的抵抗并未被完全粉碎!
就在王小栓即将冲进缺口的一刹那,缺口内侧一处半塌的民房废墟里,突然喷射出炽烈的火舌!
一挺隐蔽极好的日军歪把子轻机枪开火了!
“噗噗噗噗——”
灼热的子弹打在王小栓前方的泥土和碎砖上,激起一串串烟尘,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战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卧倒!”
王德柱声嘶力竭地大喊,一把将身边的王小栓按倒在地。
突击部队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他娘的!
还有暗堡!”
王德柱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时,一直紧随步兵前进的“震天雷”
迫击炮小组挥了作用。
观察手迅判明了机枪火力的来源。
“一点钟方向,废墟二楼窗口!
距离一百二!”
炮手几乎没有瞄准,凭借丰富的经验,直接将一枚粗重的迫击炮弹滑入炮筒。
“嗵!”
一声闷响,炮弹划着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