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隘大捷的喜悦很快被残酷的现实冲淡。
扫荡虽被粉碎,但根据地元气大伤,而春荒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
最初几天,战士们还能每天喝上两顿稀粥。
粥虽稀得能照见人影,但至少是热的,能勉强填饱肚子。
但随着时间推移,粮食储备迅消耗,连这最基本的保障都难以维持。
“队长,粮食只够三天了。”
后勤员向赵铁鹰汇报时,声音几乎带着哭腔,“而且而且都是最次的陈米,还掺了不少沙子。”
赵铁鹰沉默地看着锅里那点可怜的米粒,良久才开口:“先保证伤员和病号的口粮,其他人减半。”
命令传达下去,没有人抱怨。
大家都清楚当前的困难,默默地接过那碗几乎与清水无异的“粥”
。
小陈小心地喝着分到的半碗粥,每一口都在嘴里含很久才咽下,仿佛这样能更好地吸收那点有限的营养。
他的胃早已饿得疼,但更让他难受的是看到群众的情况。
王家村的重建工作因饥饿而几乎停滞。
老王带着村民们挖野菜、剥树皮,甚至尝试用磨碎的玉米芯做饼子。
那种饼子吃下去后难以消化,很多人因此腹痛难忍,但却不得不靠这个充饥。
“王叔,这个给你们。”
小陈偷偷把自己的半块饼子塞给老王。
老王坚决推辞:“使不得!
小陈同志,你们要打鬼子,得吃饱才行!”
“我们年轻,扛得住。”
小陈硬是把饼子塞进老王手里,“村里老人孩子多,先紧着他们。”
这样的场景在各处上演。
八路军战士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省下口粮给群众;而群众则想方设法把仅有的食物留给“打鬼子的孩子们”
。
比饥饿更可怕的是疾病的流行。
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抵抗力下降,疥疮、疟疾等疾病开始肆虐。
师部医院里挤满了病人,但药品奇缺。
卫生员小何看着高烧不退的伤员,急得直掉眼泪:“没有奎宁,连最基础的退烧药都没有”
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战士在昏迷中不断呓语:“娘,我饿冷”
他因疟疾高烧不退,最终在第三天凌晨永远闭上了眼睛。
小何和其他卫生员含泪用破布包裹了他的遗体。
没有棺材,没有墓地,只有山坡上一个浅浅的土坑。
“等革命胜利了,一定要给他立个碑。”
小何抹着眼泪说,“他叫小李,家是河北的,爹娘都让鬼子害死了”
这样的悲剧每天都在生。
非战斗减员开始过战斗伤亡,每个生命的消逝都让幸存者倍感沉重。
赵铁鹰的利刃小队也未能幸免。
孙猛染上了疥疮,浑身瘙痒难忍,夜间无法入睡;两个队员患疟疾,高烧时冷时热;小陈虽然身体尚可,但明显消瘦,颧骨高高凸起。
最令人担忧的是赵铁鹰本人。
他把自己那份口粮几乎全部分给了队员和群众,每天只靠一点野菜汤维持,还要承担最重的执勤和指挥任务。
“队长,你这样不行!”
孙猛看着赵铁鹰深陷的眼窝,焦急地劝道,“倒下了怎么办?”
赵铁鹰只是摇摇头:“我还撑得住。
倒是你们,有病别硬扛,该休息就休息。”
但实际上,没有人愿意休息。
每个人都清楚,在这个最困难的时期,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
一天,小陈在巡逻时现一个老太太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土里。
他好奇地走过去,现老太太正在埋藏一小袋粮食。
“大娘,你这是”
小陈不解地问。
老太太惊慌地解释:“同志,别误会!
这是我留给八路军的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年轻人得活下去打鬼子”
小陈顿时眼眶热:“大娘,这粮食您自己留着。
我们一定能挺过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老太太固执地摇头:“我三个儿子都让鬼子害死了,就指望你们报仇呢!
你们不能倒下了!”
最终,小陈只好收下那袋粮食,但转身就交给了村里的孤儿们。
这样的军民鱼水情在根据地各处涌现,成为这个黑暗时期最温暖的光芒。
然而,现实的残酷不会因感人的故事而减轻。
粮食一天天减少,病人一天天增多,士气开始出现波动。
个别意志不坚定的人开始私下抱怨:“打鬼子打鬼子,打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
政治工作者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情绪,立即加强思想工作。
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讲述牺牲同志的事迹,讲述群众对八路军的支持,讲述抗战必胜的道理。
“想想高队长,他是为什么牺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