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援军和充足的弹药,而是方法、信心和顽强的斗争意志。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铺着薄灰的地面上画图。
“看好了,家伙什不在多,在会用!
地雷不光是兵工厂造的铁疙瘩,石头,对,就这山上的青石,掏空了,装上咱们自制的黑火药,掺上铁砂、碎瓷片,就是威力不小的石雷!
埋在路边、村口、鬼子习惯休息的地方,上面做好伪装,踩上就炸!
不求炸死多少,就要那一声响,让他们胆寒!”
“枪法,不用百步穿杨。
三个人一组,一个枪法好的占住高处,看到鬼子巡逻队过来,别打前头,专打他队伍最后面那个!
打了立刻钻山沟跑,绝不纠缠!
另一个小组在相反方向放一枪吸引注意力,掩护撤退。”
“还有,晚上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天下!
摸到路边,找到那电话线,不用剪断太多,隔上几百米剪断一截,鬼子修起来就得费时费力!
让他们传个命令都困难,变成聋子瞎子!”
“遇到窄的山道,瞅准机会就给他挖断!
或者堆上大石头,让他汽车、骡马队过不去!
拖延他们的时间,消耗他们的精力!”
生存的智慧与战斗的技巧在这绝境的熔炉中猛烈迸。
这些不久前还是朴实农民、猎户的战士们,睁大了眼睛,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他们拿起手中简陋的步枪、猎枪、大刀、红缨枪,以及即将自制的石雷,在高胜寒这样的专业战士点拨下,迅蜕变,即将成为让日军后勤部队和巡逻队头疼不已、防不胜防的“麻雀”
。
变化很快便显现出来。
一支日军小队正严格按照命令,沿着一条他们认为可能藏匿“残敌”
的山沟进行“梳篦”
。
士兵们疲惫不堪,神经质地用刺刀到处乱捅。
突然,“砰”
一声清脆的冷枪从侧翼的山林里骤然响起,队尾一名背着电台的士兵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军曹惊怒交加,大声嘶吼着组织火力,机枪朝着枪响的大概方向疯狂扫射,掷弹筒也咚咚地射了几枚弹药。
大部分士兵则慌乱地扑倒在地。
折腾了十几分钟,一个小分队小心翼翼地包抄过去,除了雪地上几枚迅消失在乱石中的杂乱脚印和几枚滚烫的弹壳,一无所获。
军曹气急败坏地整顿好队伍,骂骂咧咧地继续前进,士兵们更加谨慎,度慢得像蜗牛。
没走出一百米,队伍中间一名士兵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轰”
一声闷响,一枚隐藏在薄雪下的石雷爆炸了,虽然威力远不如制式地雷,但迸射的铁砂和碎石瞬间将这名士兵和旁边一人炸得血肉模糊,惨叫声响彻山谷。
队伍再次陷入混乱,士兵们惊恐地看着地面,几乎不敢挪步。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计划中用于歇脚的废弃小村庄,却现唯一能通行的简易道路被挖出了十几个深浅不一的坑,里面还撒满了尖锐的铁蒺藜和硬木刺,一辆随行的辎重马车轮子陷了进去,无法动弹。
电台里传来上级焦急的斥责,质问他们为何延误,并通报另一条线上的通讯线路又一次被大规模破坏,命令他们分兵前去查看修复。
夜里宿营,哨兵会莫名其妙地被摸掉,营地周围不远处的黑暗中,不时响起一两声冷枪,或者是有节奏的锣鼓声、呐喊声,虽然很少再造成伤亡,却让整个部队彻夜难眠,精神高度紧张,如同惊弓之鸟。
日军的大队人马,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粘网,四面八方都似乎有敌人,却又找不到可以决战的主力。
他们就像沉重而迟钝的拳头,每一次积蓄力量狠狠打出,都只能打到空气,或者换来几处微不足道却持续流血、令人烦躁不安的伤口。
伤亡数字在一点点地、不情愿地累积,行军度变得异常缓慢,士兵的士气在寒冷、疲惫和这种无所不在的幽灵般威胁下不断低落、消沉。
而内线的军民,正是在这一次次微小却及时的胜利中,看到了微弱却真实的希望,守住了几乎被冻僵的斗争意志。
冷枪的回响,地雷的怒吼,割断的电话线,这些声音此起彼伏,虽然零散,却顽强不息,仿佛无数只不起眼的麻雀,在炼狱的烽火与冰雪中倔强地啁啾、飞翔、叮啄,宣告着反抗的火焰永不熄灭,人民的战争潜力无穷。
积小胜,是为大胜。
群众性游击战争的巨大威力,在这最严酷、最黑暗的冬天,开始悄然显现它那坚韧、灵活而又可怕的獠牙。
炼狱之中,麻雀虽小,却能啄得巨人遍体鳞伤,心烦意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