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部队的身影如同汇入大海的溪流,悄然消失在根据地的崇山峻岭之中,奔赴外线。
百姓的转移队伍也像被大地吸纳般,隐入了深山的褶皱与密林深处。
往日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的清水根据地核心区域,此刻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死亡的寂静。
只有被填埋的水井、搬空砸毁的房舍、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焦糊和泥土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悲壮的撤离与坚壁。
然而,这片土地并非被彻底放弃。
一种更加隐蔽、更加坚韧的力量,如同蛰伏于地下的火种,被留了下来,准备在即将到来的炼狱中燃烧。
指挥部在最后撤离前,进行了一次极其简短却至关重要的碰头。
油灯的光芒摇曳,将陈征、政委以及身上绷带还未拆除、脸色依旧苍白却目光如炬的高胜寒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胜寒同志,”
陈征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时间不容许任何赘述,“主力跳往外线,内线不能真空。
群众需要指引,敌人需要牵制,情报需要传递,主力的眼睛和耳朵不能瞎、不能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高胜寒:“‘利刃’小队,不随主力转移。
我命令你们,全部留在内线!”
这个命令,并未让高胜寒感到太多意外,但他身后的王强、孙猛等人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留在内线,意味着他们将直面日军扫荡的主力,意味着无险可守,无路可退,意味着在绝对劣势下进行最残酷的周旋。
陈征继续道,语快而清晰:“你们的任务,不再是单纯的破袭,而是‘火种’和‘触角’!”
“第一,配合副政委和地方党组织,指挥协调留下的区小队、民兵,开展游击战。
你们是骨干,是核心,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像沙子一样迷住鬼子的眼睛,像尖针一样刺疼鬼子的手脚!”
“第二,利用你们强的野外生存和侦察能力,严密监控日军扫荡部队的动向、兵力配置、物资囤积点。
你们就是主力在外线的眼睛,你们的情报,至关重要!”
“第三,力所能及地袭击小股日军、后勤单位,清除为虎作伥的汉奸特务,保持抵抗的存在,鼓舞留下群众的士气!”
“第四,也是最危险的,保持与总部、与外线主力部队的无线电联系!
这是生命线,再困难,也必须想办法确保联络畅通!”
“最后,在可能的情况下,指引和帮助未能及时转移的群众躲避搜捕。”
每一项任务,都重若千钧,都伴随着极高的风险。
这几乎是将整个内线坚持斗争最核心、最危险的责任,都压在了这支刚刚经历恶战、尚未完全恢复的“利刃”
小队肩上。
政委补充道,语气无比凝重:“胜寒,你们将会是鬼子重点清剿的目标。
他们恨你们入骨。
生存环境会极度恶劣,可能缺粮断水,可能无时无刻不在转移,可能面对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敌人。
你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高胜寒站得笔直,尽管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被绝对信任所激出的冰冷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司令员,政委放心!
‘利刃’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让内线的火种熄灭!
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承诺,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好!”
陈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电台和密码本留给你们。
保重!
我们外线见!”
“外线见!”
简单的告别后,陈征和政委带着最后的参谋人员,迅离开指挥部,追赶主力部队。
转眼间,偌大的指挥部里,只剩下高胜寒和他身后几名“利刃”
队员。
油灯噼啪作响,映照着他们沉默而坚毅的脸庞。
高胜寒转过身,目光扫过他的队员们:沉稳的王强,悍勇的孙猛,冷静的周桐,以及另外几名同样历经生死、眼神锐利的战友。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疲惫刻在眉宇间,但没有任何人露出怯懦之色。
“都听到了?”
高胜寒的声音在空荡的堂屋里回响。
“听到了,队长!”
众人低声应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整齐。
“从现在起,没有主力支援,没有后方补给,我们每一颗子弹,每一口粮食,都要从鬼子手里夺,或者向大山要。”
高胜寒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我们就是钉在鬼子心脏里的一颗钉子,一根刺!
我们要让他们坐卧不安,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顿了顿,继续道:“为了行动方便,我们化整为零,分为两个小组。
我带一组,王强带一组。
保持相对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