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残雪,掠过李家坳焦黑破败的屋舍和依然弥漫着硝烟味的山野。
天色灰蒙,如同此刻所有幸存者沉重的心情。
昨夜的激战与内部的惨剧,给这片土地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指挥部所在的院落,虽然未被日军直接突破,但外围的战斗和那枚试图斩的狙击子弹,依然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
墙上弹孔密布,院门被炸塌了半边,牺牲战士的鲜血浸透了冰冷的土地,尚未完全清理干净。
空气中除了硝烟和血腥,更增添了一种压抑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临时作为指挥中心的堂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在桌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映照着陈征、高胜寒、以及刚刚被紧急召来的保卫科长老周三人异常严肃的脸庞。
桌上,摊放着那个从战场上缴获的、来自“岚”
队侦察人员的金属盒子。
地图、照片、草图,以及那枚刻着菊花闪电徽记的金属片,如同无声的证物,揭示着昨夜战斗背后更深层的阴谋。
高胜寒详细汇报了“铁砧”
保卫战的整个过程,从孙猛的决死示警,到李铁锤的石灰粉和“土炮”
力挽狂澜,再到王强小组的侧翼牵制,最后是内部的突然坍塌和惨重损失。
他的声音平稳冷硬,但每一条牺牲、每一处细节,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听者心头。
“……综合来看,”
高胜寒最后总结道,手指重重地点在那叠照片上,“山本的主要目标无疑是彻底摧毁‘铁砗’。
但他选择的攻击时机、渗透路线、以及火力配置,精准得可怕。
特别是这支侦察小组,能在激战中完成如此详细的勘察和拍照,说明他们对‘铁砧’的外部环境、防御薄弱点,甚至可能对内部的布局,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陈征和老周:“这绝不仅仅是依靠外部侦察和地图就能做到的。
我认为,有极大的可能性,敌人通过某种渠道,提前获取了关于‘铁砧’位置、防御部署、甚至内部结构的核心情报。”
陈征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的天气。
他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清晰地显示着“铁砧”
主洞口那独特的、利用天然岩层加固的工事细节,这种角度和清晰度,绝非远距离偷拍所能达到。
“老周,”
陈征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你怎么看?”
保卫科长老周,一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仿佛每一道皱纹里都刻着警惕与经验的中年人。
他默默拿起那枚刻有“岚”
队徽记的金属片,在指尖仔细摩挲着,又逐一审视那些地图和草图上的标注。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政委,高队长,”
老周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特有的、长期从事保卫工作养成的审慎,“情况非常严重。
从这些物证来看,山本的特工队对我们根据地的核心机密,尤其是‘铁砧’的情况,绝非一般程度的了解。”
他拿起一张绘制着攻击路线建议的草图,指着上面几个用红笔圈出的、极其隐蔽的小径入口:“这几条路,上次反扫荡后刚刚启用不久,知道的人范围很小,仅限于团部作战参谋、负责该区域警戒的警卫连干部、以及兵工厂极少数核心技术人员。
鬼子画得这么准,连哪里容易设置暗哨都标了出来,这绝不是巧合。”
他又指向那些照片:“还有这些拍摄角度。
有些位置,根本不在常规的侦察路线上,而是需要穿越我们的雷区(标注已失效或故意留出的安全通道?),或者从一些极其险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的角度才能拍到。
除非……他们手里有一张比我们某些干部还要详细的‘内部地图’。”
老周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枚金属片上,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岚’队……山本这条老狗,重组之后,看来不仅爪子更利,鼻子也更灵了。
他能这么准地咬过来,只有一个解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陈征和高胜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内部,很可能出了鼹鼠。”
“鼹鼠”
!
这个词如同一声惊雷,在沉闷的堂屋内炸响!
虽然大家心中早已有了类似的猜测和不安,但当这个词被老周如此明确、如此沉重地说出来时,依然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和背叛的寒意。
内部有鬼!
有一个甚至多个隐藏在同志中间、深受信任、却暗中向敌人传递核心机密的叛徒!
陈征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查!
必须一查到底!
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老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