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庆祝的醋香还未散尽,洞外太行山的冬意已浓。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山脊,朔风卷起地上的残雪,抽打在兵工厂新加固的木板门上,出沉闷的“啪啪”
声。
常裹紧了单薄的棉衣,快步穿过寒风凛冽的院子,径直走向角落那间被严密保护的通讯室。
他的颧骨上,上次试爆留下的灼痕已结痂脱落,留下一道浅淡的红印,此刻却因紧张而微微绷紧。
通讯室内,几部缴获改造的电台正出低沉而规律的“滴滴”
声,几名戴着耳机的年轻报务员神情专注,手指在电键上飞快跳动。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电子元件和纸张混合的独特气味。
角落里,常的得意门生小赵正对着刚抄录下来的一长串杂乱电码皱眉苦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师!”
小赵一抬头看见常,立刻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凝重,“截获了!
频率异常活跃,而且…加密方式变了!
不是我们之前破译过的任何一套常用日军密码!”
常心头一凛,快步上前。
小赵递上几张抄报纸,上面布满了看似毫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组合。
常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手指在几个重复出现的字符组上点了点:“看这里…还有这里…结构更复杂,但核心的‘部队调动’识别码变体还在。
立刻启动‘破壁’三号预案,交叉比对最近所有相关方向的电文特征!”
通讯室里的气氛瞬间绷紧。
常亲自坐镇,带领小赵和另一名骨干报务员投入了紧张的分析。
时间在“滴滴答答”
的电波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中流逝。
窗外的天色愈阴沉,寒风呼啸着仿佛要撕碎一切。
几个小时后,常猛地抬起头,独眼(虽然常并非独眼,但此刻眼神的锐利与李铁锤相似)里射出慑人的光芒,他将几张整理好的破译稿重重拍在桌上,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确定了!
三份密电!
来源方向:正太线以北、平汉线以西、同蒲线以东!
电文核心:命令各部于指定时间,向‘清水区域’(即我根据地核心区代号)外围秘密集结!
番号…番号指向了那个‘菊’字联队!
还有…第xx旅团下属的独立步兵大队!”
“菊字联队?!”
小赵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番号在根据地的档案里是血红色的标记——去年秋季残酷大扫荡的主力,血洗了好几个村庄,手段极其凶残。
“不止!”
常的声音更冷了,“还有零星的番号碎片指向一支直属部队,呼号‘岚’!
高队长带回的情报里提到过,山本的特工队,重组后的新代号就是‘岚’!”
仿佛为了印证常的判断,通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冲了进来。
高胜寒带着一身寒气与硝烟气站在门口,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他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皮袄上沾着泥点,显然刚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这里。
“政委!”
高胜寒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随后赶来的陈征(常已派人紧急通知),声音低沉而急促,“情报确认了!
我们在平州外围抓了个‘舌头’,是伪军里的一个参谋。
山本回来了!
他的‘岚’队不仅重建,规模更大,装备焕然一新!
清一色的自动火器(指百式冲锋枪),配了专门的狙击手,据说还有新式炸药和电台!
目标非常明确——趁着大雪封山前,对我们进行毁灭性打击!
他们已经动起来了!”
陈征站在通讯室的中央,身形如标枪般挺直。
他接过常递上的破译电文和高胜寒的口头情报,目光如电,在几张薄薄的纸上飞扫过。
破译稿上冰冷的字句、高胜寒身上带来的战场寒气、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兵工厂日夜不停锻造“铁蒺藜”
所特有的淡淡硫磺和金属粉尘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危机之网,正向着清水根据地当头罩下。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
短暂的死寂后,陈征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所有的犹豫和震惊都被一种钢铁般的决断取代。
他抓起通讯室桌上的电话,用力摇动手柄,声音通过电话线,如同惊雷般在根据地各个关键节点炸响:
“我是陈征!
命令:全团(此时部队规模可能已接近一个旅)立即进入最高等级战备状态!
所有作战部队取消休假,立即归建!
民兵队、县大队、区小队全部动员,进入指定防御位置!”
他语极快,每一条命令都斩钉截铁:
“第一,军工生产!
‘铁砧’基地(兵工厂内部代号)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