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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闻言,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竟往前凑近了一步,一股浓烈的香气直扑薛蝌的鼻端:“啧啧,真是个体贴周到的好哥哥!
心里只记挂着宝丫头。
怎么就不见你往我们这房里也送些来尝尝鲜呢?莫非……是瞧不上你嫂子我,觉得我不配吃你这点儿果子?”
薛蝌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嫂……嫂子说哪里话!
改日……改日定当再备了送来……”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搪塞着,再也顾不得礼数,抱着他那如同“护身法宝”
般的果篮,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仓皇的背影,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赶。
夏金桂看着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非但不恼,反而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掩住嘴唇,出一串得意而又带着几分邪气的低笑。
薛蝌越是这般躲避、惊恐,就越是激了她那股想要征服、想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邪恶兴趣。
她的贴身丫鬟宝蟾,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惯会揣摩、迎合主子的心思,此刻立刻凑上前来,脸上堆着谄媚而阴险的笑容,低声道:“奶奶,这有什么难的?他如今常在咱们府里走动,还怕寻不着机会?凭他是什么正经君子,只要咱们设下个巧局,布下张情网,还怕他这鱼儿不乖乖入网?待我想个万全的法子,保管叫他……插翅也难飞!”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算计与势在必得的幽光,那笑容里,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气息。
一个由这小小果篮引的、关乎伦理与名节的巨大危机,正在薛家那看似平静的宅院深处,如同沼泽中的毒泡,咕嘟咕嘟地,悄然酝酿。
薛蝌所要面对的烦恼,远比宝玉那些风花雪月、少年维特式的烦恼,要现实得多,也凶险得多了。
正是:
“乌龙一场惊魂魄,热粥半碗续余生。
寒衣虽薄情意重,果篮堪惹祸端深。
谣言止于智者辨,邪念常从贪欲生。
莫道深宅风波恶,人心方是最难平!”
这大观园内,悲喜交替,暖寒交织。
一场误会,险些断送如花生命;一件棉衣,却能温暖冰冷世情;而一只果篮,竟又牵引出无限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