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青,额头青筋暴跳,仿佛一座随时要喷的火山!
他强压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咆哮,命人将赵姨娘从她那冷清的小院提溜到外书房。
赵姨娘一进门,便对上贾政那足以冻裂金石的目光,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未及开口,贾政那压抑着雷霆之怒、冰寒刺骨的声音已劈头砸下:
“说!
是不是你这毒妇做下的好事?!
你找的那个妖婆是谁?使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给我从实招来!
若有半句虚言……”
后面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刑罚都更令人胆寒。
赵姨娘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白得像张死人皮,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她猛地抬起头,涕泪交流,哭得声嘶力竭,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老爷!
老爷明鉴啊!
天地良心!
我……我就是个没见识、没胆量的妇道人家!
我……我连杀只鸡都手软,我哪有那个胆子害人!
更别说害宝二爷和琏二奶奶!
冤枉!
天大的冤枉啊!
定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栽赃陷害!
老爷!
您要为我做主啊!”
那哭声凄厉绝望,倒有几分情真意切,是自肺腑的恐惧。
贾政死死盯着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剜出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心中冷笑如冰:“信你?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然而,马道婆早已闻风远遁,杳无踪迹。
那两个作为核心“罪证”
的纸人,恐怕也早被赵姨娘烧成了灰烬。
空口无凭,纵有万般怀疑,也难以坐实这巫蛊大罪。
他重重一拍紫檀书案,震得笔架上的湖笔都跳了起来,声音森寒,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哼!
此事虽无实据,然则你平日里搬弄口舌、怨怼主母、诅咒少爷,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
其心可诛!”
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赵姨娘心上,“从今日起,你与贾环,禁足于西院!
没有我的命令,胆敢踏出院门一步,立时打断双腿!
院内一切份例,减半支给!
若再让我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再生事端……”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休怪我不念旧情!
家法处置之后,定将你撵出府去,配给那最下贱的厮役奴才!”
禁足、削份、死亡威胁——一套组合拳,彻底宣判了赵姨娘在贾府权力场中的死刑。
赵姨娘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地,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耗费了半生积蓄,赌上了身家性命,最终换来的,是比从前更加深重、更加冰冷的禁锢与羞辱。
她那场处心积虑、孤注一掷的“深宅战”
,最终以倾家荡产、身陷囹圄、声名狼藉、彻底坠入无底深渊的惨败收场。
而懵懂无知的贾环,再次成为母亲野心的陪葬品,懵懵懂懂地跟着被拖回那方寸囚笼,开始了漫长的禁足生涯。
那扇沉重的院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也关上了赵姨娘最后一点翻身的妄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悔恨,将她彻底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