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猫儿,“既是闹够了,笑够了,现在——该轮到你赔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纤手,掌心朝上,递到宝玉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他汗湿的鼻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半分置疑,“把你那日偷偷藏起来的、老太太赏你的那罐子进贡的西域玫瑰胭脂膏子——乖乖地,给我交出来!
立刻!
马上!”
宝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连残余的笑意都冻成了尴尬的冰碴。
他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向后缩去,仿佛黛玉伸过来的不是纤纤玉手,而是烧红的烙铁。
他双手抱头,做出一副狼狈不堪、准备随时抱头鼠窜的模样,哭丧着脸,声音里充满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的巨大委屈和绝望:
“哎哟我的好妹妹!
你……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他几乎要捶胸顿足,“那罐子胭脂……我……我倒是想交出来抚慰妹妹受惊的心魂!
可它……它早就被袭人那个铁面无私的‘女包公’给抄检了去!
抄得干干净净,连个渣儿都没给我剩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身上那件揉得不成样子的锦袍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只掏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碧绿色琉璃瓶子,瓶身上贴着个小小的“风”
字标签。
宝玉将那瓶子举到眼前,哭兮兮地看着黛玉,眼神绝望又可怜:“妹妹你看!
你看!
我现在身上,除了这瓶提神醒脑、专治蚊虫叮咬的薄荷脑油,就只剩下一把辛酸泪、满腹委屈气了!
哪里还有什么胭脂膏子啊!”
那小小的琉璃瓶在透过茜纱窗的微光下,折射出一点清冷的光晕,映着他那张写满“生无可恋”
的俊脸。
暖阁内,甜香犹在,方才的喧嚣笑闹却已散尽,只余下这讨债与赖账的无声僵持,以及窗外那被风轻轻拂动的竹影,沙沙,沙沙,如同一声声悠长的、看透世情的叹息。
